病榻上的老爷子插着氧气罩,半梦半醒的状态。
殷斐抬起老爷子的手臂握住了苍老干枯的手。
这双手曾经坚硬有力,打过鬼子,参加过抗美援朝。手臂上有几道伤痕都是战争年代留下的疤痕。
干瘪的手被殷斐这一握,病榻上的老人闭着眼睛缓缓睁开,皮肤因为近几年常在室内,缺少阳光紫外线照射而显得苍白。
老人睁开眼睛的看着殷斐,再看看金婉柔目光温暖深邃。
殷斐的视线有点模糊,不论多少年,爷爷眼睛里对他的温暖关爱都没有变。
但殷斐却清楚知道,这几年爷爷在衰老,他身体里有不少残留的弹片。
当他这个当年扯着爷爷的衣襟不爱去军营训练的小男孩都长成一棵大树般经历风霜的男人,爷爷已经太老了。
“爷爷,您老真是的,就这么喜欢医院这鬼地方,这半年都来几次了。”
殷斐拍着老爷子的手,故作不在意的打趣。
他真心不接受爷爷变老了,不接受那个拿皮带挥他屁股的老人变老了。
无论他多成熟,在内心的情感里,他还是一个需要被爱被宠被数落的男孩。需要有个地方让他撒娇卖萌卖萌耍赖。
老爷子气息很虚弱,艰难的扯了下嘴角:“没个正经,你爷爷我能喜欢这里吗。”
老爷子眼光又缓缓落到殷斐身边的金婉柔身上:“孩子,你得去做康复,不能总坐在轮椅上过老年生活。”
“恩,谢谢爷爷,婉柔知道了。”金婉柔也伸出手按在殷斐握着老人手的手背上。
殷斐随即下意识的抽出手,给老爷子掩好被:“爷爷,我去趟刘医生那里。”
老爷子的眼里忽闪一下,眉间有道氤氲。
殷斐从满月就是他从国外接回来一手带大带到二十六岁,殷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要拉什么粑粑蛋儿。
刘医生开着门等殷斐,见殷斐进来关上病房门,说道:“殷先生,殷首长的情况不容乐观。上次来住院时我就说过,他不能受刺激,老首长的心脏在战争年代受过躯体长久昏迷的伤害。加上年纪大了,一定不能再有什么不愉快的情况刺激了。乐观的话还能挺个年八的,否则——”
殷斐靠在刘医生给他移过来的椅子背上并没有坐,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刘医生笑笑:“不过也不用过于紧张,人体有很多奇迹。就像很多患癌症被判了死刑的人还能痊愈一样。我立刻安排再给首长做一次脑部和心脏及其全身检查。我个人主张还是回家将养比较好。殷先生没事抽时间尽可能每天都陪陪老人家,同时我这边会每周过去跟踪病情,或许奇迹就发生在老首长身上呢。”
“好,明白了。谢谢你刘叔叔。”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殷斐再次回到老爷子的病房,却看见病房里只有特护和病榻上已经半靠着枕头而坐的老爷子。
婉柔和王姨都不在。
“爷爷,您好多了,看这靠的多精神,来,孙子给您拍个照。”
殷斐拿出手机啪啪啪给殷老爷子拍了几张大特写。
这几张他以后就准备存在手机里,想了就看看。
殷老爷子还是一如健时喜怒不形于色表情,枯瘦的手拍拍床边的椅子示意殷斐坐下。
“爷爷当兵时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