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荆郊徒留杀人血(4)
“让你原数奉还,你还真的也射歪一点点啊。”郑云鸣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扭头对6循之大声喝道:“6翁,军旗给我!”
6循之有力的应承,几步赶下车来,从一名旗手手中接过朱红色的大旗,仰面递给车上的郑云鸣。
郑云鸣擎旗在手,高声喝道:“今日但有战死的土龙军,没有逃走的土龙军!我在此地!有敢在我后者皆斩!前进!”
突然复活的主帅将原本摇摇欲坠的宋军士气重新振作起来,而蒙古军的气势则为之一沮。正在局面扭转的这个关键当口,襄阳城突然满城号角齐鸣。襄阳的西门缓缓的打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夹着长枪蜂拥而出。不待列阵,径直朝着前方车阵的方向起了冲锋。
单以战术本身来论,赵葵不愧是能够和孟珙齐名的南朝一流名将。这个时候才出城增援已经在城外苦战多时的郑云鸣绝对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一方面经过鏖战城外无论是宋军一方还是蒙古军一方的体力都已经见了底。尤其是蒙古人没有料到郑云鸣的车阵如此坚固,反复冲击了多时也没有让其崩溃。这本身就是攻宋以来罕见的事情,毋宁说是郑云鸣部队的顽强与坚韧为赵葵的适时出击赢得了机会。另一方面,黄昏的辉光已经越来越黯淡,蒙古人即便在此时对出城的援军动大规模突袭,时间也不够用了。
而赵制置使在用兵上比乃兄乃父都要果断的多,如果是赵范在,是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将襄阳城中的骑兵一股脑的派遣作为先锋出战的。要知道这些骑兵是宋军在襄阳仅有的一点机动力可以媲美蒙古人的力量了。何况宋军并没有大规模使用骑兵的习惯。但赵葵懂得如何在最合适的时间里将他们投入战斗,果然当战场上罕见的宋军骑兵突然出现在蒙古骑兵面前时。这些鏖战甚久的蒙古骑兵并没有选择过多接触,而是选择了退避。对于激战之后兵困马乏的骑兵来说选择避战远遁是很合理的战术策略。
但他们不懂得互相配合的道理。郑云鸣手握着军旗站在令旗车上,身边是严密护卫的背嵬军们,眼望着宋军骑兵冲入来不及退走的蒙古步兵群中。这真是绝大的讽刺,一个月前,不,十天之前让他预测两军交战的情景,郑云鸣也只会按部就班的猜想到自己的步兵和偏厢车在面对着敌军一**攻势之后终于让敌人的骑兵无可奈何的退兵而去。绝不会想到会是敌军步兵久战之余被赵葵派出的骑兵突袭而陷入被动。
人道南人多机巧,在这种小格局的交战中赵葵精心设计的战术确实要盖过了粘合重山鲁莽而冲动的决策。郑云鸣看着第五十四回荆郊徒留杀人血(4)
朝后方奔逃的蒙古步兵一个个从背后被宋军骑兵的马刀砍倒,这原本应该无数次出现在蒙古军取得压倒性胜利时的场景,没想到却以完全相反的景象出现在了今日。他看见卢庆春带着一小队土龙军和振武军混合的步兵正在前方斗的兴起,吩咐任雄威说道:“叫卢庆春不要再跟这些小虾米多费时间!集结起骑兵队来,加入进咱们的骑兵里去找一些大鱼来抓!”
宋军骑兵掩杀着落荒而逃的步卒们,追赶出二里有余。檀溪附近的蒙古骑兵数千人这时候分成数路,也开始起有力的反击,掩护溃败下来的本军步兵们。在昏暗的光线下双方交锋了几个回合,但很快就看不清楚敌我的方位,只得各自鸣金收兵。
真是聪明的时机把握,如果再给蒙古骑兵多一点时间,哪怕只有半个时辰,这些凶悍勇猛的铁骑也能将出击的宋军骑兵击破并且趁势对赵葵步军重新起冲击,也许还有转败为胜的良机。宋人的这一次大举出击,就以罕有的双方骑兵的不分胜负作为结局。
在后世的宋军战史中本日的交战被称作第一次襄阳保卫战的初次外围接触战。在京湖制置使司上呈枢密院的捷报中,认为此次出击已经完美的达成了目标,蒙古人设置在襄阳附近的数百丈木制栅栏、挖掘的壕沟、堆起的土墙,都被完全荡平。城西南方向和南方将尽一百座大中型投石机几乎被焚毁一空,宋人捕获蒙古砲手军和工匠九百余人,余众逃入山中。在河南不能送来新的工匠之前,蒙古人不太可能重建强大的投石机阵地了。除此之外,宋人还在襄阳西门获得了敌军级七百余级,俘虏六百二十四人。听起来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但这是荆鄂副都统身被一箭,全军上下折损五百余人换来的战果,对于依托着车阵防守才能获得如此战绩的宋军可远远算不得成功,更何况宋军在整体人数上占优,这样的结果就更加让人不可接受。
若非是赵制置使最后派出了几千骑兵进行果敢的冲击,也许就连这么一点战果也不能得着。在襄阳上下都在称赞着偏厢车的坚不可摧和荆鄂副都统部下的坚韧能战时。荆鄂副都统本人却在大雷霆。
郑云鸣一脚踢在巨大的辐条上,叫骂道:“这蠢笨如牛的家伙,将来再也不会用这劳什子车阵来进攻了!”
杨掞抱着双手在一旁看着大将泄,只是冷笑道:“偏厢车阵原本只是防御利器,大将却强要将它们用于进攻,偏厢车何曾有一点错处?错的全是大将您而已。”
王登也说道:“未料胜,先料败。偏厢车阵的存在起码让纯步兵为主力的我军立于不败之地,今日之战第五十四回荆郊徒留杀人血(4)
也足以证明,只要战车能够阻挡敌军的突击,我们是能够在野战中获得胜利的。”
“那全靠了制置使的骑兵助阵!不然咱们就像躲进地穴里的老鼠,被猫在外面守卫着,早晚是死路一条!”郑云鸣用手狠狠的在偏厢车上锤了一记:“倒霉的约翰杰士卡,都是信了他的那一套才会。。。。。。”
白翊杰不明白约翰杰士卡是哪里的蛮夷,但他知道宋军不能完备的利用车阵并不是车阵本身的问题。他摇着羽扇慢慢说道:“立于指挥者的角度,连锁的车阵已经将防御做到了最好,在我军步兵能够连续承受蒙古铁骑多次冲击之前,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够比车阵更能挡住蒙古人的骑兵突击的,不,除了城池,一种办法也没有。我们所缺乏的,并不是长了四条腿的跑的飞快的大车,而是数千在激战之后能够尾随敌人扩大战果的高质量骑兵。。。。。。。”
“我如何不知!”郑云鸣叹了口气:“只消给我八千,不,五千名能够不逊色于蒙古人的能战铁骑,我就能把蒙古人全都赶下檀溪去!骑兵,骑兵,谁能给我骑兵!”
他这个问题看上去似乎是无解的。南朝骑兵之弱,几乎可以和越国、真腊国和爪哇国相提并论了。而伴随着战争的持续进行,南朝的骑兵还将进一步削弱,甚至可能连今日可以用来支援他的五千骑兵也不会再有了。
白翊杰依旧笑道:“猝然之间叫我变出几千骑兵来,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毕资伦活着,”他将羽扇冲着樊城的方向挥了挥:“总会有办法的。”
郑云鸣将背靠在偏厢车上,疲惫的问了一句:“樊城怎样了?”
“看起来他们的状况比我们还好。”杨掞说道:“樊城西面几乎看不到蒙古骑兵营地的灯火了。秦统制手下只有五千人,真不知道这一仗是怎么打的。”
“我说过他能行。”郑云鸣说道:“只要秦武在,樊城就在,我们只需要将注意力放在汉水以南就行,北面的敌人绝对伤不了秦武一根汗毛!”
如果这时候的秦武听着这句豪言,也只有无奈的苦笑。
医师刚刚给秦武肩头的伤口包扎好,白日的一场冒险厮杀,让京湖制置使司直辖忠义军折损二百余人,军统制官秦武身被二箭,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大捷。二千步卒以突然袭击战法将五千余名蒙古骑兵整整追赶了十里之遥。这几乎可以算是宋蒙战争开始以来,大宋打的最漂亮的一阵。
当然,这一阵的胜利多半要归于史上不知名的那名蒙军指挥官的愚蠢,当秦武在前一夜派遣一百人悄悄的第五十四回荆郊徒留杀人血(4)
缒下城来前往樊城北面的树林中埋伏的时候,他和他的部队竟然浑然不觉。而当秦武派出一支饵兵在城西挑战的时候,他又不辨真假,将骑兵全部派往城西迎战,结果背后的树林中突然出现宋军旗帜的时候,他又马上派出部队前往北面截击。这时候秦武突然率军从北门杀出,给正在绕道北上的蒙古骑兵突然一击,当即将其驱散。然后秦武又回师西门,亲自率领一支精兵为前军,手持大弓左右开弓的射击,几乎百百中,在主将的激励下,忠义军朝着敌军骑兵奋力冲杀,在两支步兵的夹击下蒙古骑兵受到了惊吓。转头撤离了战场。要不是秦武身中二箭,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