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氏端着笑一路带着向南去了书房,还替向南敲了书房门。
“进来吧。”
里面的夫子应了话,向南又朝李方氏拜谢了一回,这才揣着自己写的论策进了书房。
李夫子跟家里两位女眷不同,性格十分严肃正经,蓄了山羊胡,年约三十多岁,或许是因为读书熬夜太费精力,用素净头巾包起来的头发里却能看见几根银白头发。
见了向南,李夫子先端正的坐着受了向南一个师长礼,这才抬手让向南落了座。
“阿南这次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李夫子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直奔主题,看起来就很赶时间。
李夫子其实并不记得向南这个学生,就向南这个名字还是刚才书香跟他夫人禀报时说的,他家夫人又传到了他这里。
向南今年还没满二十,未曾及冠,因此还没有取字,是以李夫子是按照他们这边习俗称呼的向南“阿南”,并不是因为关系亲近才如此称呼。
李夫子倒没觉得自己认不出向南这个学生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每年要努力温书做学问不说,还要给即将参加岁考的学生上课,每日里忙忙碌碌的,脑袋都不够用,哪里还会去记人。
不过若是这名学生十分优秀,李夫子还是能勉强去记一记的,比如前段时间刚考上秀才还上门来拜谢了他教导之恩的那几名学生。
向南见着李夫子这般作为,心中沉吟了一瞬间,拱手露出个惭愧的表情来,“这些日子在家中努力做学问,却始终没个底,做个文章也吃吃不敢下笔,这才想着能否来夫子家抄录几篇今年院试里案首等人的好文章,拿回家也能仔细体悟体悟。”
原来是想要研究好文章回家研究临摹?
李夫子眼底露出些嘲讽,鼻子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也不多问向南手上拿的纸张是什么,只以为应该是带来准备抄录的白纸。
李夫子不愿意向南在他书房呆太久了,要知道他书房里书架上随便一本书都是这些穷酸学生买不起的。
李夫子直接才起身从书桌上抽了几张写满字迹的答卷来,“抄录却是不用了,刚好这里有份齐全的答卷,从案首到前十的都有,你且拿回去好好体悟,若是真能体悟出个秀才功名,也算是为咱们学堂争光了。”
能不用自己拿纸张重新抄录,那自然是好的,向南高高兴兴的拿了,再三谢了李夫子,又打听了补科时跟平常院试有哪些小细节上的区别,这就干脆利落的告辞走人了。
李夫子一副不理俗务的样子点头就让向南走了,等向南回偏厅重新背上先前放在那里的书篓大步出了院门,李方氏这才拎着原本装野猪肉的篮筐追了出来,一边还假意要留向南用饭。
向南也不在意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接过篮筐谢了对方的这番好意,“家中还有病弱母亲年幼妹妹等着呢,学生实在放心不下,谢过方伯母好意,学生告辞了。”
李方氏站在院门口目送向南穿过走廊往前院去了,捏着绢帕回头就看见伸头张望的李念荌,顿时收起刚才心中还在可惜的念想,虎着脸去了李念荌身旁,“你呀你,你说说你这是要做什么?那向童生不过就是一张脸看得过去,家里没田地没房产的,还有病弱老母瘦弱小姑子,你还去招惹他做甚?我的儿,咱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是答应东边的吴家还是南边的郝家吧!”
“向大哥,我给你挑回去吧,这么满的两桶水可沉了。”
赵德茂想跟着向南一起去向家,往日里因着向南这个向家唯一的男丁不怎么出门,像赵德茂这样的男娃也不好上门。
虽然赵德茂也才十七,可在这里已经是大男人了。
嗯,就外貌上来看,虎背熊腰比向南都还壮实的赵德茂确实看着比向南更像大人。
虽然两人差不多高,可赵德茂横向是向南的两倍。
向南没察觉赵德茂这小子无缘无故来得忒是古怪的热情,毕竟小时候这小子就是个热情的人,向南伸手拎着水桶往上提了提,纹丝不动。
向南之前就估摸过这桶,高约59厘米上口35厘米底30厘米,看起来不大可水桶木质净重就够够的,再加上满满的水,向南心里下意识的用公式算了一下,顿时对自己现在身上的力气也有了一点谱。
“不用不用,我算了下,倒一桶水只挑半桶我倒是能挑回去。”
要是让向刘氏看见最后还是别人帮忙才把水挑回去的,说不定又要拿这个来劝阻他了。
向南捏过自己身上的肌肉,咳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了,不过慢慢锻炼一下,还是能有所改善的。
向南将绳子拽着,赵德茂也不好就直接冒冒失失的强行挑起来,最后只能埋头将肩膀上的扁担放了下来。
“那我就在这里帮向大哥提水上来吧。”
虽然不懂什么向南所说的算了一下是怎么算的,不过赵德茂还是知道一点,向南拎一桶水可都拎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