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谁?”邢薇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要牙婆带自己来,这也是一个聪明过头的人,她就不怕这牙婆是个黑心的,直接卖了她了事?
“诺,就是那个,最左边的那个。”大概也是怕被人挑中当了奴才,那丫头躲在最边上,又怕人看不见,只挑了个靠左的位置站了,刚好还能从人逢里观察到这厅里的动静。
穿着虽然落魄,也尽量缩着脖子,可一看那立姿,身上的气度,便与那一帮满脸茫然无措的村姑里面出了头,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倒是个聪慧的丫头,只是太用心了些,聪明外露,不说她身份可疑,就是没有任何关系,邢薇也不会买这样的丫头给女儿。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什么来历,又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动了恻隐之心?”邢薇笑着问道,陈牙婆也算是聪明人了,银子不够,也不会轻易的把人带进来,邢薇倒是没有阻人财路的意思,只也不信她没有问清楚就把人带进来,随意问问,看。陈牙婆老实不老实
“给了一百两,”陈牙婆竖起一个指头,啧啧有声,要不是看这小丫头身边还有两个忠仆,她真想动些心思把人拐了,陈牙婆可不信她身上就只那一百两银子,买卖人的人,谁手上没有几个枉死鬼?
陈牙婆只片刻就把她知道的卖给了邢薇,到底这一百两算是意外之财,且那小姑娘也是冲着侯夫人来的,她不说清楚,这以后的交道还怎么打,这才是老主顾,能保命能生财:“她说她姓薛,转弯抹角的还跟侯府上还有些亲戚,因为身上有些不干净,怕贸然登门惹得府上不待见,所以才辗转找到老身那里,给了老身一百两,让老身带她进来。老身原本也是不肯的,只她说的明白,说她家原来跟贵府上二房太太家原本是亲戚,还能说出贵府上二房几位少爷小姊的名姓来,老身看她有大家小姊的样子,又见她身边还有两个老仆伺候,想着怕是不假,再想着既然她都这么用心打听了老身的事情,怕对荣国府的也是知之一二的,即便今天老身不带她来,回头恐怕还得找别的机会,到时候弄的是人尽皆知倒是不好了,老身便贸然的带了她来给侯夫人看,不知道您可有什么吩咐?”陈牙婆比划了一下签契按手印的动作,这是暗示邢薇,只要邢薇愿意,这身契她也是可以帮忙签的,别说这什么逼良为贱下地狱的话,她要是怕阴司报应,早就不会做这个职业买卖人,虽说薛氏一个小小姑娘家,为了家人奔波劳累可怜因该被人同情,可她敢在外人面前露财,找到牙婆来带人,就该想到自己是做什么的,被人拐了卖了也是活该。
听到姓薛,邢薇心里不免有些惊涛骇浪起来,这别是薛宝钗吧,动辄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找人办事的,除了那金玉满堂的薛家,一般人还真出不起,她是商户出身,会想到牙婆身上找捷径,也是合情合理。
只不知道她为何会沦落到京城,还导演一场“只卖自身”大把戏,见自己有什么事情?邢薇扭头看看黛玉,这位薛姑娘,只比黛玉大两岁,人家都已经开始为家人为自己出谋划策了,她却依旧懵懂的依靠在大人怀里,真的是富贵家庭小姊,天生好命吗?
“她身上不干净,惹了什么事?”邢薇暗忖,王家倒了,王氏丢了命,薛宝钗的父亲不死便罢,若是薛父依旧死了,这薛家母子与原著也一样,恐怕难当薛氏族人或者一些窥视他家财富人的欺负。
算算黛玉的年岁,可不是薛宝钗父亲亡故的时间,只不知道,她说的不干净,是惹了什么事情,单只为了替薛父守孝?
“开始不肯说,要不是我说她不说明白,我是不肯带她来的,才告诉我知道。”陈牙婆一脸表功的样子,跟邢薇道:“说是她父亲死了,哥哥又打死人,家里待不住,这才伙同他母亲带着忠仆来投亲,只贵府二房那样,她又无处投奔,所以才辗转找到老婆子,想要求侯夫人。”荣国府的事情京城人皆知,陈牙婆出入富贵人家,对其中的隐情更有猜测,这二房王氏鸠占鹊巢,侯夫人这么强的手段,肯让她在家里膈应人才怪,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侯爷夫妻这么狠,居然放任他们作恶,宁愿自家丢了爵位,也要用法公办了他们,不肯脏自己的手。
薛姑娘家里倒了霉,找二夫人又没有去处,大概打听到了侯夫人良善,才找她来依附,只是,陈牙婆也不知道这薛姑娘怎么想的,二房和大房已经算是结了死仇,她一介二房的亲戚,怎么会想到跟大房当家夫人来求助,要找也该找二房的少爷想办法。
就是陈牙婆见的多了也知道,大户人家胳膊折了在袖子里,许多莫名其妙丢的的人命丢可不仅仅是下人,她手上可没少白捡便宜得些不要钱的人,另外的封口费也没有少领。只荣国府这样的人家还是头回见,别家害人都怕人知道,偏这事事不怕丢人,还闹得满城风雨不死不休。
开始她也不敢白捡薛家的便宜银子,就怕回头落不到侯夫人的好,得罪贵人。
只是后来听到薛姑娘提起什么荣国府的二房夫人是她亲戚,陈牙婆子改了心意,这事关荣国府的“家事”,这薛姑娘今天能够找到她,明天还能找别人,反正她要进荣国府,与其让她找别人,还不如自己带她过去,说不得还会卖一次好,两头捞银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邢薇大概知道了这薛宝钗的情况,大概薛蟠又打死了人,算算应该不是甄英莲,只不知道倒霉的人是谁,薛蟠如今舅舅、姨妈都伏法,没有了原著中的幸运,“拍拍屁股”便走人,连累的她娘和妹妹千里迢迢来进京,求助无门,却又不肯死心认命,抱着侥幸来登荣国府的门。
看她这一番动作,手里或许有什么“硬货”,想到薛家的“百万巨财,”邢薇冷笑,王氏或许在乎,自己才不会多管闲事,为了银子连累家人。
“锦儿,你为长,你先挑吧。”邢薇撇开陈牙婆,转头吩咐陈锦,既然这么爱争抢,就给个机会,看你眼光如何,会不会做人?
陈牙婆见邢薇不说薛氏了,也会意的立在一旁等着吩咐,事情她反正都交待清楚了,侯夫人怎么处理就不管她的事了,只这薛氏若是真的被拒之门外,她要不要动些手脚发笔意外巨财?
陈锦没有想到舅母会让她挑人,长这么大,只有投奔舅家才有丫头婆子伺候,可那些都是名义上荣国府的人,这次舅妈开口,这是要给她配专门的,属于自己的丫头?
“谢谢舅母,只是,我家,我娘,我······。”陈锦心里十分想要,却也知道扭捏一下。
“去挑吧,就当舅母提前送你的陪嫁丫头。”小小年纪一天到晚的把嫁人挂在嘴上,邢薇也不差这几个银子让贾玫来说嘴挑理,只是,今天这人她花钱买了就买了,以后月例可得她自己家付,她们月月白拿月银,并不差这几个钱了。
只邢薇暗中想着,却不明说,只又鼓励陈锦,“你先挑,别耽误你黛玉妹妹和贾瑷她们挑人。”要是个懂事的,也该让着小的和主人。
偏陈锦终于出回头,也并不知道让人,她听说黛玉也有份,终于咬着牙跟邢薇道谢:“谢过舅母。”转身便去挑人。
邢薇和陈牙婆说薛宝钗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三个姑娘,也是想要看看她们的动静。这陈锦出门便先看了宝钗一眼,暗自嘀咕,听那牙婆和舅母的话,这姑娘似乎很有些来历,关键是她身上似乎有许多的银子。她咬了咬牙,到底走到右手边上,挨个的来看,转到宝钗面前,多停留了几步,那宝钗头都低到了x脯,生怕被人挑走,陈锦暗自跺脚,想挑她,去又怕舅母留她有别用,如今想想也是后悔,她该让着黛玉和贾瑷先挑人,她们若是挑了别人,自己倒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她,可若是她们把这丫头挑走,可不是白白的便宜了人。恍惚间,陈锦胡乱指了两个丫头,她并不敢多挑,只后悔刚才也忘记了问,到底舅母准备送她几个人。
邢薇见她把人指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身段都不错,属于这些女孩子们里面年纪稍微大些,长的最好的,当然,薛宝钗除外,村姑在怎么好看,与皮肤白净有气质的薛姑娘还是有些差距的。
例行的问了一下,家里还有几个人,什么原因被卖出来的,一个答家里父母没有了,被叔叔卖的;一个答家里兄弟多,被父母卖的。和平年月卖儿卖女的无非就这么几种,虽说不许逼良为贱,可这种自愿卖身的又另当别论,相对来说,邢薇并不喜欢那种世仆老仆,他们知道的是多,可以替主子分忧解愁,可也因为他们懂的太多了,难免的会奴大欺主,一旦有点私心,糊弄起主子来,连点痕迹都难以发现,邢薇给女儿选陪嫁嬷嬷,就像红钥和喜翠这样的,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懂许多,只需要她忠心为主,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邢薇挥手让陈锦落座,那两个女孩立即很有眼色的站到了她后边去,陈锦心里得意,这两个丫头还算是有些眼色,已经知道谁是她们的主子了。
邢薇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人不知足,你说的再多也无用,她告诉陈牙婆,“把那无家累愿意签死契的带过来,”邢薇就喜欢用这样的人,陈牙婆也知道,只是这样的人到底少,所以才有别的女孩子们来备选,只要不是重要岗位上,邢薇有时候也会照顾她的生意,倒是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陈牙婆出去喊了一句话,陆陆续续的便进来了七八个小丫头。
“这次怎么这么多的人?”邢薇也是纳闷,虽说陈牙婆知道自己的“偏执”,可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多,七八个小丫头无家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里面有个缘故,夫人且听我来说,”陈牙婆道:“这不是南方闹灾慌吗,逃难的人卖儿卖女,这人辗转的就到了我手里,他们虽说有的也有父母,可因为都愿意签死契,这不就跟无父无母一样了?”
“人都干净,别有拐的”?这就是可恶的战争,上位者一句话,底层的人就得儿女离分,邢薇倒是也明白其中的缘故,想想也心疼。
“应该没有,我也都问过了她们,也有中人作保,来历绝对没有问题。”陈嬷嬷一口咬定没有问题,跟官家打交道多了,她也知道这些忌讳,怕的就是来历不明,回头为了几个奴才生嫌气,这些女孩子又不是只有四五岁,记不得自己父母是谁,为何被卖,主人稍微一问就知道了端倪,她可不敢胡扯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