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明白许千峰在这儿拼命打岔是想逗她笑笑,让她消消气儿,可这会子实是没心情呀!
那边厢,季渊倒是将扇子一展,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你这人真不靠谱,满嘴胡说,我们樱儿可不是那种人。”他半真半假地乜许千峰一眼,目光一错,落到季樱脸上,“不过大哥如此行事,却也不难猜逢原因。”
行将说到季家的私事,陆星垂便出声道:“若是不方便,我和表兄先走,下次再聚。”
“不妨事。”
季渊大大咧咧冲他一摆手:“原都不是外人,你们只管安生坐着喝酒,当个笑话听了也就罢了。”
陆星垂这才坐定,恰逢伙计来上菜,便抬手指了指季樱,让把一样茉莉鸡脯、一样杨梅虾摆在她跟前。
“你说不难猜逢,我却不明白。”
那茉莉鸡脯往近前这么一搁,一股子清甜花香便直扑到脸上来,季樱先前分明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此刻却也不由得扶起筷子来尝了一点,赞一声“好吃”,这才又接着道:“大伯不是一向对于家里的澡堂子买卖没兴趣吗?一心只照管他的私塾,怎么这回行事却完全两样了?”
陆星垂在对面瞧着,唇角微微翘了一下,似是想掩饰,端起酒杯来碰了碰嘴唇。
“今时不同往日。”
季渊伸长了胳膊来搛杨梅虾,慢条斯理地道:“先前我便同你讲过,你大伯那私塾的营生向来做得不好,往年兴许还能有几个学生,今年榕州城中新开了一间私塾,也不知走的甚么关系,竟请了位大儒来授业,如此一来,你大伯的私塾,当真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怪到我刚回家没多久那阵儿,便偶然听见大伯和祖母说话,言语中夹带着‘亏’之类的字眼。”
季樱应了一句,又夹一块茉莉鸡脯。
“私塾生意差到这地步,是个人都得转别的脑筋了。可咱们家旁的铺子,都挂着个季字头,铺子上又有掌柜理事,有账房管账,就算生意再好,挣的钱再多,也进不了自个儿的口袋——甚至咱们这些个所谓的东家,连银钱的响儿都听不到,直接便去了公中。”
季渊也倒真是不见外,当着许千峰和陆星垂的面儿,居然讲得十分直白:“旧年底,你大伯一房生出开‘洗云’的念头,虽则仍旧挂的是家里的名头,里头用的却都是他们自己人。意思很明白啊,洗云这样高规格的澡堂子,来往的都是富贵人,从中沾点油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获得的钱,用来补私塾的亏空也好,自个儿花使也罢,总归谁也不嫌多,是吧?”
“嗯。”
季樱点点头,垂眼,吃虾。
“嗬,可这洗云,偏巧叫我给盯上了。”
季渊好似很不情愿地摊摊手:“我也不想的,可老太太都把理账的事儿丢到我头上了,我哪里推辞得了?唉,我也很难呐,身为人子,总免不了身不由己……于是上个月中,洗云便换了个账房,如今,这账面上也不好做手脚了……”
说到这里他忽地一顿,眼梢挑了挑:“嘶,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在听呀!”
季樱从面前的盘子里抬起脸,满面无辜:“换了个账房嘛!”
“嘁。”
季渊轻叱一声,瞅瞅她面前那个已丢了好几个虾壳的盘子:“所以你大伯这主意,自然要打到你的头上了,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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