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就像是一座会漂移的城市,日以继夜的不停前进,没有目的,只有稍作停顿。长得就跟人性一样。
人性?到底啥模样?
前面不是刚刚说了吗,人性,就跟火车一个模样。
林子在半夜醒来,上了趟厕所,然后再回来床铺上躺下,就睡不着了。
车厢里的人不多,空空荡荡的,就看只自己下铺有人,隔壁的床铺上层有人,中间隔了窗子。隔壁的隔壁的两层铺里有人,对边还有几个人。整个车厢就只有十个人不到。而且基本上都正睡着。
火车上什么时候人变得这么稀有了?
床铺一点儿也不舒服,但是相对坐着就太舒服了。林子是一个那种只要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人。所以尽管不是很舒服,差强人意将就了。
火车上如果说有事可做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件事,睡觉。这件事似乎比日里吃饭穿衣还重要。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反正睡起来是不计时辰的。
外面黑漆漆的风,从车皮上刮过去,真的就像是在刮一样,霍霍的响,刮得人牙龈发炎。
林子盯着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得玻璃窗子,看了一会儿,换个姿势,滚一下身,接着继续看。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东西在外面招呼他似的。
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除了霍霍作响的乱风。
这样的时间,有两个字形容就够了,无聊。
无聊这种事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再加上现在无聊的时间,遇到这么一个无聊的人,无聊的特征就凸显了。
所以林子就更加无聊了。他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无聊的人。
但是无聊也不见得就是不好的。比如在无聊的时间里遇到一个无聊的人,那么接着该出现什么事情呢?
林子现在就在想这问题。
一个问题,纵然不能全然想得明白。但问题总是去要想才会有机会明白的。
“对面床上的美女,没睡着,聊会天啊。”
其实林子对火车上这种不分美丑不分性别的混居现象很想不通。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道学家正在维护道统的时候,硬生生的让人给禁止信教了。找个形容词,郁闷了。
火车这地方,可能是人类现在以及未来能够通回伊甸园的唯一途径。
问题也在这里,伊甸园都说那里的生活是理想,但前提那个女的必须是个美女才成啊。要不是,那一地的小蛇儿,没处使坏多可惜,对于一地的绿草如茵,不更是浪费?
所以美女在任何时候都是人期待的存在。
但是还好,至少不会将人吓倒。想想这世间,所谓红颜多薄命,所以能够稍微好好活着的,都不是那么有颜色,但也正因为红颜已逝,所以不是红颜的颜色,可以顺利霸占了有美人称号的位置。所以现在遍地美女。
如此也可以欣慰,不必让人心不足。
林子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那么会跟人搭讪,特别是跟雌性动物。实际上,雄性动物他也没兴趣。
对面床上那女的根本就没理他,因为她还是睡着的。
林子实在没事做,看着窗外,看得两眼黑线直冒,最后连大脑都染成一片黑。
饿了之后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水,之后再接着睡。不过天已经快亮了。这时候已经可以不必再继续睡觉了。
但是也得益于他那一嗓子吼叫,对面床上睡着的女的竟然醒了。醒来还在寻找,像是有人打断了她的春梦似的,一脸怨气。
当他寻找到林子的时候,眼光突然闪了一下,那感觉真像一个正做春梦的女人,突然春雷滚滚,被雷给劈醒了。
有听说过被雷劈死的,没听说过被雷给劈醒了的。
但是最后倒下的绝对不是那女人,而是林子。只听说过有倒下的男人,谁听说过有倒下的女人?
男人就是一块白铁,是良好的导体,所以她那一雷,是对着林子,召唤而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外焦里嫩头顶冒烟了,林子不是避雷针,还能指望他将祸水东引啊?
只能这样总结,这悲剧的人生,总是无时不刻不存在的。而且还是在闪闪发光的存在。看起来很像一场喜剧。
列车员吆喝着从车厢走来又走过去,走了两遍,无意瞟了林子一眼,像一缕空气般,悄悄地来,悄悄地去,又像是一个空气一样的消失。
让人有碰到鬼了的假象。
太阳都是冷冰冰凉飕飕的。这感觉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