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骏眼疾手快拿过放在桌上的水杯,瞪眼:&ldo;我碍手不?我碍脚不?!我碍不碍啊?碍不碍啊?!&rdo;&ldo;不碍不碍!&rdo;二哥捂着脖子大叫。旁边一个喝着凉茶的大哥路过听见,不服了:&ldo;诶我说你啊,这么好的妹子居然不爱?!&rdo;二哥抢着杯子,哭:&ldo;爱爱爱!&rdo;黎嘉骏狂笑着把杯子还给他,等他喝完,问:&ldo;接下来去哪,你能行不?&rdo;二哥连拐杖都没带来回走了两步,望向身后,会议室里人还没走完,但一个消瘦眼熟的中年人吸引了黎嘉骏的注意,&ldo;卢先生?&rdo;她问,当初她离得太远,没看清。二哥点点头:&ldo;跟着他走。&rdo;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黎嘉骏,&ldo;你别后悔!&rdo;黎嘉骏的回答是:&ldo;呵呵!&rdo;结果她真的后悔了。走在二哥身后,她不停的重复:&ldo;我傻,我真傻……我光知道跟着你有热闹看……却没想到这热闹要拿命来看……&rdo;一个下午加前半夜,交通部的主要人员和卢作孚带来的助手跟着卢作孚一路马不停蹄,将江边二十七家船厂都跑了一圈,一家一家登门拜访,请出厂长来讲规矩讲道理,让他们不要闹不要急顶住所有客人的压力,一定给他们安排的妥妥的,顺便约了川江夜航天气不好。空袭刚刚过去一波,四面都是黑烟,江水上满是浮木和残骸,几只船在上面缓缓划动,一人撑杆,另外两人就那块板清理航道,大的残骸拨开,小的就捞起来,有些时候捞到尸体了,就在船尾堆起来,有一个码头边专门放尸体,白布帐幔下一片片死气。黎嘉骏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一群孩子路过时,让他们捂住口鼻,可不用他说,孩子们已经自动捂上了,那气味实在不好闻。也只有少数医务人员捂多了,反而要摘下口罩透透气。瞿宪斋就透气透到这儿来了,棚屋下,黎嘉骏正在歇脚。一艘船刚刚起航,下一波运输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轮班的人顶了上去,她正纠结着先吃花生还是先吃红枣。结果瞿宪斋帮她选了,他一把拿走了花生,手也不洗在旁边嘎嘣嘎嘣吃了起来:&ldo;你哥又去扯皮了?&rdo;黎嘉骏咬着红枣:&ldo;嗯……哪次不是。&rdo;&ldo;还有多少要运?&rdo;&ldo;……一小半。&rdo;她朝前面努努嘴,&ldo;那儿堆着。&rdo;&ldo;还有这么多?!还剩没几天了啊!&rdo;瞿宪斋跳了起来。&ldo;要不咋地,你来运?&rdo;黎嘉骏白了他一眼,累得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ldo;这几天你见我们好好休息吗?&rdo;&ldo;我说你,既然会护理,就到我这来,至少得闲还能好好睡一会儿,哪像你现在,什么职位都没有,谁都能使唤一下,天天不是卖票买饭分馒头,就是登记看桌守棚子……到我这儿你就只有一个活儿‐‐给我递箱子,哪儿不好了啊?&rdo;黎嘉骏默默喝茶:&ldo;别把你泡妞那套放我身上,我有男朋友。&rdo;&ldo;……&rdo;瞿宪斋顿了一顿,&ldo;我知道啊,你早说过了。&rdo;&ldo;哦,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吧。&rdo;黎嘉骏一点都不脸红。&ldo;不过你们都分开那么久了,想他不?&rdo;死鱼眼:&ldo;啥时候想?&rdo;&ldo;对嘛,来给我当助手,你啥时候都能想啊!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rdo;&ldo;你手下那么多护士不够你勾搭啊?&rdo;&ldo;得不到的最好嘛。&rdo;&ldo;卧槽……&rdo;黎嘉骏朝着江水大吼,&ldo;警察!&rdo;&ldo;哈哈哈哈!&rdo;瞿宪斋在一边笑得打跌,忽然拍拍她,&ldo;你哥来了。&rdo;黎嘉骏回过头,正看到二哥走过来,他身上脏兮兮的,径直进了棚子,坐在了瞿宪斋旁边,&ldo;来串门子啊?&rdo;他有气无力的。&ldo;是啊,这次没伤员送来。&rdo;瞿宪斋耸耸肩,望向远处的尸体堆。二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ldo;给我点药,止痛的。&rdo;瞿宪斋似笑非笑:&ldo;与其给你药,不如你脱裤子让我看看?&rdo;&ldo;哦你这个禽兽男女通吃啊我哥都不放过?!&rdo;黎嘉骏在一旁大叫,&ldo;你骚扰我吧你放过我哥!&rdo;&ldo;笨丫头,看不出你哥忍着痛吗?你啥时候听我说他伤好了?&rdo;&ldo;……哥!快脱!&rdo;黎嘉骏走过去。二哥抱胸:&ldo;我脱裤子你凑过来干嘛!到底谁是禽兽!&rdo;说完他和瞿宪斋手拉着手往流动医院过去了。黎嘉骏收了表情,脸又恢复了无人在旁时的僵硬,呆呆的望着江水。快二十天了,情况并不乐观。自从校长带夫人断后回都,所有人撤离武汉后,原本就已经兵临城下的武汉更是被直接拿下,至此武汉会战的结果已经初见端倪,但是真正的输赢却还要看现在这最后一场硬仗,本来宜昌被退下来的士兵重重包围着以确保货物能全部运出,却没想到日军并没有打过来,来的只有飞机,源源不断的飞机。一边奇怪与为何日军不打过来,一面众人却被那疯狂的空中秃鹫日日折磨,他们在航程范围内疯狂的追击着视野中所有的船只和建筑,这二十多天,所有人都在防空洞码头两点一线来回奔波,疲于奔命。而江上的船只更是吃尽了苦头,为此甚至想出了沿着悬崖峭壁航行的法子,借助视觉盲区来躲避飞机的轰炸,但饶是如此船只还是损失巨大,这么些天,就报废了数艘。可如果这样,那速度就更慢了。出门硝烟,进门防空洞。她很多天没闻到新鲜的空气了,江风都吹不散城内前赴后继的浓烟,而一想到即使回去,也要面临重庆大轰炸无尽的躲避和硝烟,她就一阵心累。然而所有人都在承受着一切,无一例外。他们可能会做好一辈子都在这战火中的准备,默默的就习惯了这一切;或者根本不会多想,只是这么被潜移默化下去。所以她不得不猜老天让她穿越至此其实是为了惩罚她,她知道结果,却得为这结果苦熬,压根不想习惯这些。会结束的,凭什么要习惯?旁边传来一阵喧闹声,是一群人在检票。&ldo;我是卧铺!我们买的是卧铺!&rdo;一个男人抱着女儿大叫,&ldo;怎么他们和我女儿一个床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