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合并一章,大章节)
尽管美国人将苏联横插一脚的做法看作是一次蛮横的挑衅,并在私底下提出了抗议,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苏联人开始从美国手中争取中方订单的做法。何况美国人虽然答应出售黑鹰直升机,但毕竟是民用版本。在亚纳耶夫的特别叮嘱下,苏联出售的武器可是实打实的军方专用,比起美国的猴版,性能方面当然比前一批的交付的米17直升机要好得多。
这样一来,双方的诚意高下立见。而中方军队领导人也有同样的考虑,既然美苏之间都想拉拢自己,那么就利用这个机会继续引进新型的武器装备,以便用来淘汰军队中已经过时的产品。现在的苏联就是一台接到订单之后,开足了马力疯狂的生产机器,利用军售订单来摆脱财政赤字的问题。
不像美国为了顾忌盟友的掖藏,苏联将军售战胜美国的新闻大方的刊登到了报纸上,也好恶心一下美国人和欧洲人,至少让他们看清楚你们自由世界的领袖是什么样的德行。
所以当弗拉基米尔同志看到这一则新闻的时候不禁拍手称赞,差点翻到了桌子上的一盘菜。但是弗拉基米尔毫不在意,因为对他而言,祖国母亲的一荣一耻才与这位快七十岁的老头子息息相关。
反而在他身边吃饭的娜塔莎有些不乐意了,照顾了伤残的丈夫这么多年,哪次让她省心过,娜塔莎放下碗筷,揪着弗拉基米尔的耳朵吼道,“都说了多少次了,看报纸就看报纸,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那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别激动,别激动,亲爱的妻子,你看。我们的祖国刚刚在军售问题上打败了美国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地事情嘛?”弗拉基米尔同志就像一个孩子,笑的很开心。
“那是人家外贸人员的功劳,跟你一个几十年都没上过战场的人相比。”娜塔莎继续挖苦他,“祖国。也就去年二战士兵补贴提高了一些,你觉得还有什么值得你骄傲和庆贺的事情吗?”
“当然有,就是这一件事情,就值得我们庆贺。”弗拉基米尔同志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对自己的妻子说道。“去年是我们国家经济最困难的一年,政府削减了很多的项目,唯独在老兵待遇福利这一块,不降反升。这难道不是说明了祖国没有忘记我们吗?”
亚纳耶夫上台之后在退役士兵和现役士兵的待遇上都有所拔高,这也是为了预防平衡大规模裁军之后出现社会问题。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弗拉基米尔同志。”娜塔莎没好气的说道,收拾好他身边的碗筷后,顺手拉开了身后的窗帘,望了一下外面晴朗的天气。问道,“老头子,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逛逛?”
“好。”弗拉基米尔同志爽快的答应道。
娜塔莎抱起自己的丈夫,像抱着一个轻盈的孩子一样将他放到轮椅上。弗拉基米尔的双腿早就在卫国战争中被纳粹的炮弹炸毁,虽然在医院中截肢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医生告诉他下半生都只能坐在轮椅里过日子了。
这对身为军人弗拉基米尔同志来讲,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失去了双腿的士兵就像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一样让人不知所措。所幸的是,他的未婚妻并没有抛弃自己。弗拉基米尔同志回到自己的家乡,与等候他归来已久的妻子结婚之后,就在家乡平静的度过了下半生。除了每个月准时到手的伤残退役士兵补贴之外,仿佛祖国已经遗忘了他。就像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士一样,长眠在苏联各地的某一片白桦林之下,再也没有人想起。
人老之后总会沉浸在过去的某些记忆之中,而参加卫国战争的弗拉基米尔同志自然会喋喋不休的跟自己的老伴讲述当年的战争史,“我跟你说啊,当初……”
“行啦!”娜塔莎打断了弗拉基米尔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说道,“你那些陈年往事的光荣事迹我都听了不下几千遍了。再说你都在七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在唠叨着当年如何如何。换一个话题吧,老头子。”
娜塔莎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别再想着当初的事情,你也应该放下了。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弗拉基米尔默不作声,任由妻子娜塔莎推着轮椅走在长长的河堤上,温暖的风挂过他的脸,舒服惬意的他眯起眼睛,静静的欣赏着春季来临的风光。
他并不是沉浸在过去之中走不出来,只是当年一个连队的士兵,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如果连他都不说,那么这些人的事迹将会埋没在一块无名碑之下。等他死后,将会真的没有人在想起。
“1942年,那是严寒的冬天。”弗拉基米尔同志望着逐渐融化的河流,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连队将要度过一条河,朝对岸看守物资的德**队发动一场突袭。那是德国人在战争地区所有的燃料物资。我们一如既往的接受了命令,趁着炮火和夜色的掩护,悄悄接近敌人的阵地。”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那是敌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等我们的军队快上岸一半的时候,德国人的机枪开始朝我们扫射,很多同志倒下了,我亲眼看见政委的手掌被敌人的枪打断。但是我们没有放弃,向敌人的营地匍匐前进。直到那些该死的纳粹点燃了车辆的油料和燃料物资。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像岩浆一样,顺着斜坡往下流淌,无情的吞噬我们的同志。而我们和纳粹之间隔开一道火墙,攻不过去,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政委,毫不犹豫的冲向燃烧的油料之中。高声的喊着,‘前进,同志们’。”
“有了政委的开头,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没有人选择后退,就算跑在最前面全身被火焰包裹。像一个移动的火球一样的政委,毫不犹豫的冲向对面的敌军。有些同志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焦黑,但是依旧朝着纳粹开枪。呵呵。娜塔莎,你看见过吗?无数被火焰席卷的战友,就这样喊着乌拉,压向对面的敌人。这场景,让跑在最后的我终生难忘。”
“那时候。德军在漫长的冬季之下兵力急速消耗殆尽,看守物资的军队其实所剩无几。在全连队付出三分之一的伤亡之后,我们占领了他们的后勤营地。也就在那一天,我们连队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号,红军地狱连。听那些俘虏说,当时就像看到无数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魔,准备将他们撕扯殆尽。”
娜塔莎想起丈夫所说的全身是火的士兵,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更别提那些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德军。
“也就是那一个晚上,我被迫击炮炸断了双腿,送到了后方的医院。后来连队在一场战争中被包围。援军来得太迟。除了少数几个幸存者之外,其他人都阵亡了。”说到这里,弗拉基米尔的眼角滴下浑浊的泪水,娜塔莎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小心的帮他擦掉。白发苍苍的她一概往日的唠叨,轻轻抱着弗拉基米尔的胳膊,说道,“老头子,别再想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有我。这就够了。”
弗拉基米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念出几个他还能记住的名字。
“列兵,卡德罗夫,去年三月逝世。”
“下士。雷巴尔科,前年六月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