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叶天明咳嗽一声,打断了李维正的茫然,他微微笑道:“贤侄,你腿上若不便,就不用下跪了。”
一句话提醒了李维正,他忍住腿痛,缓缓跪下,恭恭敬敬道:“孙儿李维正给老祖母问安,祝老祖母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呵呵!这就是我的孙女婿吗?腿不便就快快起来!”老太太被他的甜嘴哄得心花怒放,她上下打量李维正啧啧赞道:“几年不见,李大郎真长得一表人才了。”
她忽然又望着叶紫童笑道:“疯丫头,你什么时候和李大郎成亲,早点给我生个重外孙子?”
‘噗!’叶紫童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她按着喉咙咳嗽不止,旁边叶苏童也愣住了,她茫然地望着母亲,整个大厅里一片寂静。
叶夫人知道老太太搞错了,她急忙站起来在老太太耳边低声道:“娘,你弄错了,不是紫童,是苏童。”
叶老太太眨巴眨巴眼睛,她这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门笑道:“看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乱点鸳鸯,小童童,是祖母弄错了,向你道歉!”
叶苏童站起来,盈盈施一礼道:“孙女不敢。”
她抬起头,正好和李维正目光一触,脸一红,急忙别过头去,旁边叶夫人看在眼里,她会心一笑,便对自己的准女婿道:“大郎,明日老祖母要去天池寺烧香,你也一起去吧!”
李维正犹豫一下,迅速瞥了一眼叶苏童,见她低头望着地上,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冷意,似乎此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李维正沉默了,男女感情这种事情最是微妙,有时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会引起另一方的无限遐想,李维正被她冷淡的目光刺了一下,他又想到了船上之事,叶苏童当时一定是认出他来了,可她却不愿相认,这是为什么?现在又是这般冷冷淡淡,不用说,是自己不该来,叶苏童的漠视刺痛了李维正的心,他躬身行了一礼笑道:“我倒是很想去,但腿上不方便,不如下回再去吧!”
李维正的回答让老太太十分失望,她叹了一口气,“好吧!本来想大家一起高兴一下,我忘了大郎的腿伤。”
她刚要吩咐大家散了,叶天明却站起来道:“贤侄,我下午还见你好好的,怎么现在反而严重了,是不是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有茶杯被打翻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去,只见叶紫童正手忙脚乱收拾一桌的水,叶天明眉头一皱道:“紫童,你这么心慌做什么?”
“没、没什么,是我不小心。”叶紫童心慌意乱,她偷偷看了一眼李维正,向他投去乞求的目光。
“其实我是怕不懂礼貌,扫了老祖母的兴。”李维正回头看了一眼叶紫童,便向叶老太太深施一礼,“如果老祖母不嫌大郎粗鲁,我愿给老祖母护轿。”
旁边的叶苏童看了看李维正,又看了看姐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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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叶苏童房内的灯还亮着,她坐在自己的绣房之中,怔怔地望着漫天星斗的夜空,眼睛里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之色,今天李维正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她知道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如期而至了,他是来提亲吗?似乎父亲和母亲还有祖母都似乎答应了,可他们怎么不问问她呢?
这时,一颗流星从天边掠过,叶苏童被流星的璀璨吸引住了,她呆呆地望着这颗流星消失。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往事的回忆。
在双方母亲的细心安排下,李维正便成了她从小除兄弟以外接触最多的男子,他比她长六岁,就像大哥哥一样呵护着年幼的她,经常带她去捉蚂蚱、掏蟋蟀、摘野花,‘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时天多么蓝、云是那么的白,她又是那么无忧无虑的快乐。
从她稍懂事起,她便知道,这个邻家大郎哥哥将成为她未来的夫婿,一株少女朦胧的爱苗便悄悄种在李维正的身上,在她的私人首饰盒中甚至还叠有一方李维正给她摘杨梅所用的手绢,可是就从那时起,她就很少见到大郎哥哥了,她望月相思、对水惆怅,品茗着一个少女初恋时的哀愁与苦涩,后来她离开了家乡,那年她十三岁,他十九岁。
三年时间,叶苏童从当年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为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同时她的心智也渐渐成熟了,她也知道婚姻并不是她夜夜凝望的那轮明月,她也知道李维正也不再是她从小拽着胳膊四处去逮蚂蚱、捉蟋蟀的大郎哥哥了,三年前,她听说了他第三次县试又落榜了,他由此性情变得孤僻、脾气变得暴躁等等事情,为此她揪心不已,她曾夜夜为他向上天祈祷,祈祷他能发奋读书,早日金榜题名,为他自己、为了父母、也为了她挣回一份荣光。
但是从家乡姐妹那里得到的消息却是李维正从此自暴自弃,不务正业混迹于乡间,斗鸡走狗、调戏妇女,起初她还不是很相信,但随着他第四次、第五次落榜,她相信了,她的心终于冷了,对他也由极度期盼变成了极度失望。
她不在乎他有什么功名,但她绝不能容忍一个品行不端,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男人,一个连最起码的县试都考不过的读书人,她怎么放心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