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众人看着楚王将那个奇怪的女子抱紧舱里,议论纷纷。
“她方才作甚,中了恶么?”
“不知晓,真似中了恶。”
“怪人……”
楚王将她放下的时候,发现她背上洇出一片淡红的颜色。
他皱皱眉,即刻把桑叫来。再看阡陌,她仍然在哭泣,蜷着一动不动。
心中虽疑虑,楚王却没多停留,吩咐桑好生照料,转身走了出去。
桑不敢耽搁,手脚麻利地取来干衣给阡陌换了,又捣了草药,一边给她敷上,一边絮絮叨叨抱怨不止,“告诉过你不可乱动,这是作甚……啧,裂成这样,今夜若发热,可有得你受。”
阡陌没有说话,任她整治。
思绪却仍然停留那片山野之中,荒莽无边。但脑海里,却有着另一重记忆,相互重叠,龟山后面那片植被茂密的水泽里,似乎就隐藏着她熟悉的街道,还有她的家……
阡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只有掌心的湿润让她感觉到些许真实。
物是人非。
虽然在铜绿山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但那毕竟只是一个曾经去过的地方,无论哪个时代,她都是客人。可是那个城市,是她的家。她见过它繁华的模样,有许多熟悉亲爱的人,有她的一切。
但是在这里,它们都不存在,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已。
“……刚好些就如此不知轻重,若非大王救你,白白殒命江中,连尸首都寻不得。”桑滔滔不绝地唠叨着,终于给她敷好了药,没多久,舱门一响,却见楚王走了进来。
桑连忙伏在地上行礼。
“如何?”楚王问。
“禀大王,工妾陌无大碍。”桑答道。
楚王应了一声,看着垂眸而坐的阡陌,脸色沉沉,“寡人记得有言在先,你须随往征伐,不得自尽或出逃……”
“我不会再犯了。”阡陌哑着嗓子打断道。
楚王讶然。
却见阡陌抬头望着他,脸上已经没有了迷茫,“方才是意外,我日后不会再犯,亦不会妄为,请大王宽心。”说罢,破天荒地向他伏拜一礼,低低道,“待征伐事毕,亦请大王守诺,放我归舒。”
楚王未想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态度诚恳地无可挑剔,堵得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他注视着她,过了会,淡淡道,“你记住此言。”说罢,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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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言出必行,接下来的日子,她十分配合,桑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那些味道难闻的药汁,她也会眉头也不皱地喝下去。
再次走出舱门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她站在船舷边上望向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了长江的模样,水色茫茫,无边无际,船队像行驶在大海中一般。但阡陌知道,根据方向,这里不可能是海。那么,是湖?阡陌有些恍惚,她记得,鄱阳湖在东边,而洞庭湖,可是远得很啊……
云梦泽。没多久,这几个字在脑海中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