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着宫中令牌,去到京中诸多寺庙和道观中,通知各寺庙、道观,皇帝陛下已经驾崩,各声钟三万杵。
一时间,京城四周,钟声响彻,家家户户挂起白灯笼,和白帆。
整个城市,仿佛被蒙上一层白纱。
宫中,灵堂早已布置妥当,皇帝的棺椁由材质上乘的楠木精雕细琢而成,皇帝身着华贵的云锦寿衣,身上裹着全真及三清真经的经被,被放入沉香木制作的内棺中,用铆钉定死后,还用再用石蜡做一次防水,才放入楠木外棺。
在皇宫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会被转移至京郊皇陵,再停灵满三个月才可下葬。
不过将尸体放入棺椁前,肃王将老爹生前最爱的那串帝王满绿手串拿了出来,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人人都道肃王殿下这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实际上肃王却是想要拿着老爹的手串提醒自己,以后老了别跟自己老爹一样犯糊涂。
说实话他现在想起老爹,心里依旧恨得牙痒。
他这辈子都没怎么享受过父爱。终其一生,老皇帝对他表现出来的始终都是厌恶和打压。他忍了四十年,如今终于再也不用忍了!
内阁将拟定好的谥号、庙号给已然一身麻衣孝服的肃王瞧。
谥号: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
庙号:兴祖
肃王看后,手里拿着老爹的翡翠珠串,迅速转了转,那绿油油的翡翠珠子咯啦啦响着,仿佛在诸位大臣紧绷的神经上玩命蹦跶。
只见这位即将成为新君的三皇子殿下冷笑一声,拿着朱笔将“兴祖”二字划掉,写上“惠宗”二字,众臣眼皮跳跳,这降格降了何止一点,肃王殿下简直把他老爹恨到地底下去了。
之后,他又把谥号中“仁明”一词划掉,改成了“英毅”,将“昭文”划掉,啥也没加,最后又把“睿”字改成了“显”。
写完,他又读了一遍,“法天立道英毅诚敬宪武至德广孝显皇帝。”
读完,他点点头,将那张明黄色的绢旨丢给严首辅,道:“就这样吧。足够了。”
众臣一头一脑的汗,肃王又道:“传旨去南京,让大哥和四弟回来奔丧!”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肃王带着一群后妃以及兄弟姐妹集体哭灵。
老皇帝驾崩第一天,新君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封自家老娘孟淑妃为诚孝太后!
所有人都要跪着,包括肃王李炟自己,只有淑妃娘娘有个圈椅可以坐在一旁,接受全体女眷的跪拜!
宋清月这次的座次很是靠前,哭得挺卖力。吸取上次哭灵的经验,将辣椒水改成了姜水,好歹别把自己给辣瞎。
后妃们哭得最凶,特别是几位被景宁帝列入“殉葬名单”的年轻妃子,简直要把心和肺都哭出来。
肃王不耐听她们的哭声,又觉得老爹这个糟老头不配去地底下享用那么多美人,他就该在天上或是地下,睁大眼睛看好,他这个儿子有多能干,比他强多少!
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将那殉葬名单给烧了,让内务府的木匠连夜赶工,给老爹刻了一批丑萌丑萌的木头人俑出来,代替那几位本来要殉葬的妃嫔。
宋清月看了那几个木头俑嘴角都没忍住直抽抽,太丑了!多大仇多大怨,肃王殿下要这么对皇帝老爹。
至于尹太监,原本毒酒他自己都准备好了,可杯子放到嘴边,老太监又犹豫了,大半夜去找了李昭。
“殿下,请恕老奴深夜来访之罪。”他进门就五体投地式磕头。
李昭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他坐在椅子里,端得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笑得温和极了:“听说公公连毒酒都准备好了,怎么还没喝?”
“老奴还有用处!”尹太监以头抢地。
“说说看。”李昭不急不徐地抿了一口茶。
“慎王在难逃之前,陛下曾给过他一封盖了国玺的传位诏书!”尹太监说完这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倒叫李昭吃惊了,他撑着头想了想,还是转头对林万福道:“赶紧去把父王喊来!”
“是。”
半盏茶功夫,一身麻衣孝服的肃王被请来了。
进门瞧见趴在地上的尹太监,肃王惊讶地抬了抬眉毛,手里玩着老爹的珠串,笑道:“公公不来找朕,倒是喜欢找咱们大殿下。”
尹公公原本就汗湿的衣衫立刻又沁了一层汗。
李昭立刻站起身,将肃王扶在椅子上坐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肃王的眉毛亦是高高挑起,半晌,一脚踹上尹太监的肩头,怒道:“狗奴才,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
踹一脚还不解气,拿起几上的茶盏,照着尹太监的脑袋劈头砸了下去。
尹太监的脑袋顿时被砸破,鲜血汩汩地冒出来,他也不敢吭一声,趴在地上道:“求陛下饶老奴一命,老奴愿为陛下作证,先帝从未给过慎王过什么传位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