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达成虽然没什么主见,但能混到今天,也不是个脓包。没隔两天,他就循着刘浩宇交代的线索,把事情都落实了下去。
香港有名的重刑犯监狱内,被关押的大毒枭林浩南被告知有人来看望,脚镣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刺耳,走在走廊上习惯了不动声色的他心里却在犯嘀咕,今天不是嘉良来看自己的日子,他林浩南自从被关进来,亲儿子都没来看过几次,除了嘉良还会有谁能想起他来?
打开会见室的门,看着坐在那一身西装笔挺的人,林浩南挑眉,倒是位稀客,“张律师,已经大半年没见你了,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狱警推开门走了出去,张律师将一沓资料放在桌上,林浩南随手接了过来,他在这地方待久了,身上早没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气场,不过骨子里玩世不恭没正经的劲儿倒是没改,“不会是要释放我吧?别给我太大的惊喜。”
“这家公司12月准备在港交所挂牌上市,目前已启动筹备工作。上创业板,发行股票5亿股,每股发行价11。98港元,预计开盘后股价能达到20港元,计划融资15亿港元。”张律师面无表情地开口,看着林浩南不动声色的脸,继续道,“你如果在这份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那这些材料就跟你有关系了。你可以有这家公司20万的原始股。”
林浩南愣了一下,张律师眼神充满诱惑地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三十年的刑期,已经过去八年了,还有二十二年。这对你来说,不算是个令人绝望的数字。二十二年以后,你就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了,你可以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林浩南挑挑眉,对此不置可否,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律师,“这个慈善家总得从我这儿要点回报吧?”
张律师笑了一下,“向你打听一个人——赵嘉良你认识吧?”他说着,声音压得更低,“当年,你是不是被赵嘉良卖给条子的?赵嘉良是不是条子的线人?”
林浩南面无表情,也不开口说一句,张律师一副我知道你一定经不住这种诱惑的表情,身体往后靠了靠,“我的老板就要听你一句实话。只要你跟我说实话,这20万的原始股就是你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他林浩南如今只不过是阶下囚。
将资料放在鼻间狠狠嗅了一下,林浩南笑得很浪荡,“很诱人呢,就像女人的味道。你说是赵嘉良向警方告发了我,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手上有五条人命,还不算跨境贩毒。依你的罪判个终身监禁没有任何问题,可你只判了三十年。林浩南,是不是因为赵嘉良,让你和条子达成了协议?”
“砰!”林浩南的手猛然砸在桌子上,他用了十足的力道,那一下子声势浩大吓人至极,连手铐的链子都在桌面微微颤了几下,律师吓了一跳,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他惊慌地连忙后退了半步,惊魂未定地再看过去,只见先前还脸上带笑的男人瞬间变得如恶鬼一般,那双阴狠的眼睛让张律师立刻反应过来,如今再落魄,但手上染了无数鲜血的大毒枭,骨子里残酷的狠劲儿是不会变的。
他张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林浩南却霍然暴起,压着眼角眉梢,目光阴狠地定定看着他,怒而拍案地站起来喝骂道:“你他妈的想让我陷害我最好的兄弟?啊?我林浩南关进这监狱八年,除了赵嘉良每个月来看我,连我的亲儿子都没来看过我一眼!他妈的,赵嘉良惹着你们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逼我来陷害他?!”
张律师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推了推眼镜,以求能让自己平复下来,“真相,浩哥,你只要告诉我真相就可以。”
林浩南挺直身子,一脸轻蔑地看着张律师,仿若是在看一条狗,“你需要知道真相是吗?”他既不屑又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斗狠似的,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胸膛,“我,林浩南,至多还有一年的活期——我得了肺癌,晚期,全身扩散。”将桌子上的资料抽出,随手一扬,林浩南仰头大笑,“这些钱又不是冥币,哈哈哈哈……”
在张律师呆若木鸡的眼神中,林浩南敲了敲门,狱警进来要带他离开,他转头,对着张律师竖起了中指,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律师被他吓得后背衬衫都有了潮气,从监狱出来,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深吸口气,给刘浩宇打电话,“刘总,是我。我刚从监狱出来,不是赵嘉良。”
刘浩宇有些意外,他肉给得足,林浩南没道理不咬钩,“你确认?”
“林浩南被检出是晚期肺癌,没几天好活了,这时候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收了线,刘浩宇微微皱着眉,他靠近椅背闭上眼,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来回敲了几遍,半晌后,缓慢地睁开眼睛,眉宇间透着一些犹疑——如果赵嘉良不是条子的线人,那么,他查货源,到底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