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瞧着自己一席话惹得爹娘全都抹上了泪,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做父母的最是希望孩子处处好,如今知道她仍旧是个清白的良民,这高兴劲算是喜极而泣了。
绮罗怕爹娘伤心过了,忙故意认真地道:“爹娘,这事我们家里知道就行了,回头不管谁问,你们也甭说我在牛府里陪大小姐玩的,只照旧说我是被姨妈接去养了几年,这年岁大了,你们舍不得将我嫁在京里,便让我回家了,你们看可说的?”
这话好也合理,遂老夫妻俩抹了把脸,连连点头道:“使得,使得,对了,这事别说不同别人说了,就是你嫂子也甭说,这个可一定得记住了。”
绮罗自然是巴不得不外传的,且对她嫂子,绮罗心里没底,其实即使有底,她觉得任何秘密若是想成为秘密,那就得当没发生过,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遂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老夫妻俩见女儿乖巧地点了头,想到这悬了这么多年的心,居然这般就放下了,可是高兴坏了。其实这也不怪老俩口这般高兴了,要知道,他们虽早就对外说了绮罗是去姨妈家,可那毕竟是虚头,说出来心里慌,且眼看着绮罗到了要寻婆家了,这事就更像悬着的一把剑,生怕哪日这剑就掉了下来,坏了孩子的好姻缘。
如今这隐患没了,老俩口能不高兴?这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老夫妻俩倒是双双夸起了牛府老太太心善,且也真心觉得牛府对自家闺女算是仁厚的。
绮罗不愿再多提牛府,便又拉了她娘看刚才拿出来的包袱里的东西。这会子诸事皆消,白老娘也有心情看东西了,更不会同自家姑娘客气,直接就将包袱解了开来。
这一下不得了了,白老娘看了包袱里的东西,只差念几句佛了,忙忙地道:“这是给我的,这也太好了些吧,我长这般大也就当日在牛府的妈妈们身上看见过,就那也没这个好。”
原来绮罗在船上的那些个日子早就将府里太太小姐们赏的好衣料做成了衣服,且还是用心做的,及其精致,为这,倒是差不多用完了从京里带出来的难得的上好丝线。
听的她娘说这衣服比府里的妈妈们穿的还好,绮罗不觉暗笑,她做的这个用心程度堪比给大小姐做了,且料子也是主子们用的,哪里能不好,不过这话,绮罗可不会说,她知道这一说,保准她娘会将这衣服给供起来,再舍不得拿出来穿。
这衣服,绮罗可不会只做了娘的不做爹的。遂白老娘有白老爹自然也有,他此时也正手足无措地小心地摸着绮罗给他做的鞋子,脸上是既激动又有些哀伤。
绮罗瞧着他爹这样,知道他这是心酸了,遂也不打扰他,只对着她娘道:“娘,这件外衣的样子可是京里时鲜的,我照着老太太的式样给您做了一件,我爹的那件是照着京里爷们穿的样子给做的,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白老娘一听女儿问合适不合适,忙点头道:“合适哪里不合适了,想不到,我们这俩老骨头还有穿这些的日子,这真是托了我们乖囡囡的福了,不过,日后家来了,我看你这针线就别做了,只安心在家吃吃喝喝,将这些年的苦全给我补回来。”白老娘看着衣服上细密的阵脚,想想就心疼,哪里还想让女儿再费神做这些。
绮罗可不理会她娘这话,让她歇着不做针线倒也可以,可只吃吃喝喝还不得废死她,不过这时候也不必挣个什么高下,只笑着拿起了给她娘做的抹额往她娘头上戴,戴完,绮罗先看了看,还别说,她娘的脸盘还是挺好看的,只是因为苦的很了,有些显老,皮肤倒不是太差。
大概是江南水米养人,这么简单的一个抹额,竟然将她娘衬得漂亮富态了几分,遂绮罗忙将她娘往她爹眼前一掰,笑着对她爹道:“爹,您看看,我娘可漂亮?”
“漂亮,漂亮。”白老爹当着自家女儿的面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特特配合着说了几声漂亮,高兴的那眼眯的都快看不见了。
白老娘被他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很是捶了她老头子一把,嗔怪道:“瞧把你给嘚瑟的,当着孩子的面,也不知道端着点,没个当爹的样。”说完到底是女子,也欣喜地拿手摸了摸头上抹额。
白老爹到底是难得说句离题的话,被老伴儿一捶,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憨笑了几声便不做声了。
绮罗瞧着老夫妻俩这般恩爱,还真是暖心的不的了,遂接话道:“娘,这些就先不看了,您帮着看看给哥哥嫂子侄儿的礼可合适?”
这话正合老俩口的意,他们虽不会对孩子们有个偏差,可女儿到底是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才家来的,可不能为了点子东西累的女儿不开心。
遂白老娘忙道:“很是,你哥哥倒也罢了,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你嫂子毕竟是外姓人,不是娘不将她当成自家人,可这里外是个人都是有的,你可明白娘的意思?”
绮罗瞧着她娘说的忐忑,不觉会心一笑,点头道:“明白,娘安心,我有分寸,这么多年在大宅子里打滚,哪里会这么点眼色没有,这里头的利害我且知道呢,娘,我一切都听您的,您说这么办就这么办。”
绮罗这话可是说到了白老娘的心坎里,遂她笑眯眯地道:“真是个贴心的乖囡囡,既然那如此,那娘可就说了。”说着还怜爱地摸了摸绮罗的头发。
绮罗被她娘摸的有些发痒,忙点头道:“嗯,听娘的,娘说啥就是啥。”
见女儿点头,白老娘也不含糊,说道:“我儿归家,虽带了不少东西,可也得为了日后打算,这些东西你且收起来,我同你爹还能干,自然饿不着你,至于你哥哥,他如今的生意也不错,你的好东西也不用给他。”
说到儿子,白老娘是既高兴又心酸,老大这些年也过的亏呀!不过,这些不用告诉女儿,遂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哥哥的生意能这般好,这也亏得你,说起来,你可是帮了你哥哥大忙了,你就算是没东西给你嫂子,她也该领你的情,不过,到底是一家人,该有的礼数你也不能缺了。”
绮罗算是明白了老娘和老爹这一早上的反常,明白了,自然就是感动,遂绮罗认真地道:“娘,爹,我明白,什么事都不能做的过,不过这个度,与现在的我来说,还有些把握不准,娘您可给我看着点,至于哪些能给嫂子哪些不能给,您做主,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瞧着女儿通透的样子,白老娘是真欣慰,含笑道:“嗯,有娘呢,日后自然给你细说,对了,娘再多说一句,你嫂子家来后,该给的礼数你给了,若是她不着调的说些什么,你也甭理会,有娘呢……”
“她敢!”这声是白老爹吼的,吓了绮罗和白老娘一跳。
回神的白老娘这次却没嗔怪老伴儿,反而点头道:“是,她不敢,有我和你爹这俩老骨头在,她还不敢……”
瞧着这话说着有些严重了,绮罗不想自己这刚回来便引起什么不好的事,忙拦了她娘的话头,认真地道:“爹娘,您们听女儿说一句,我想我这既然回来了,您们可千万别将我当成个娇小姐来看,我虽忘记了乡下日子怎么过,可也知道,像我这般大还留在家里的几乎没有,虽说我这情况特殊,可您们二老可别让我更特殊,该让给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总归我日后是要在乡下过的,不会家常的日子,如何能过好以后的日子?”
白老爹听了这话倒是同意,忙当先应道:“二丫头说的对,老婆子我们该惯着自然惯着,可该教给孩子的也得教,不然可就是害了孩子,就像老二家的那俩个,如今不就是养的不像个样子吗。”白老爹瞧着女儿转了话头,他也是明白女儿的好意,便跟着说起了其他。
“啐,你个当爹的怎么将我好好儿的闺女同那两个比,正好话说到这了,我可跟你说,老太太老二他们对我做什么,我都能忍下,可他们一旦想打我闺女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了,老头子,这话你听好了,也拿正了主意。”听的老头子提起老二家那两货,白老娘只差吐出一口老血了,可碍着老伴的面子,才说的还算是婉转。白老爹自然知道自家娘和弟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他如今也不是当年那个傻子了,为了自家好他也是不会再被人欺的,更何苦是亏待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遂也不生老伴的气,忙劝道:“你别气,我哪里不知道这些,我心里如今也就你们了,你安心,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二弟,我都不会姑息。”白老娘瞧着老伴说这话并没如往常那般愁苦,知道是因为闺女回来了,他了了心愿,也放开了对他娘和弟弟的怨念,遂倒是笑了,“这才对,如今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了,自然不必再为了旁人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