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旻见她许久没说话,一眼扫过去才发现她走了神,脸上还隐有慌张,心里一沉,叫了她一声。
薛成娇被这一声叫的突然回神,啊了一声看过去:“表哥说什么?”
崔旻只道是昨晚的话吓到了他,心里又自责,便宽慰了她几句:“今日你们去姜家,我就在外宅等着,若有什么事情,让宝意出来告诉我就是,你不要怕。”
薛成娇心中一暖,料想是刚才走神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便连声应是。
崔瑛并不知昨日发生的事情,笑着说怕什么:“她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说着就去撸袖子,“真有什么事,也不用宝意去回大哥哥,我就能把她打趴下。”
崔琼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一把按上崔瑛的胳膊,把她袖子整理好:“你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没?都是你哥哥平日带坏了你,我可警告你,祖母放了话,今儿你若敢在姜家放肆,回到家里来,她是头一个要罚你的。”
崔瑛一听是章老夫人的话,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吐舌头,又攀到崔琼身上去:“好姐姐,我是胡说八道的,你可不要去老太太面前告我的状,我保证今天乖乖的听话,绝对不惹事。”
崔旻失笑摇头,怕耽搁时辰,便又嘱咐了两句,引着她们出了垂花门上轿。
轿帘落下后,自有小厮们上来抬轿,又一路抬到崔府门口去。
豆绿夹纱的四轮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崔府角门外,纱帐上又绣了珠宝,车顶上缀垂有穗子。
崔琼等三人到门口下轿,门房里的仆妇们因见姑娘们外出,便匆匆出门来,搭扶着三人跨出门去,又有小厮摆下红木的脚踏,送了她三人上车。
崔旻见都妥当了,才翻身上马,一行人方动身往姜府去了。
走了约有半刻钟,崔旻打马回到马车旁边去,向里面叫了一声崔瑛。
崔瑛嗳了一声就要伸手去撩小帘,被崔琼一把打下了手:“别乱打帘子。”
崔瑛撇着嘴,只好隔着帘子问崔旻:“大哥哥怎么了?”
崔旻先说了一声没什么,才问道:“我昨儿去锦绣院的时候见姜姑娘哭丧着脸走的,后来听说你同她闹了不愉快,这会儿想起来,左右路上没事,就来问问你,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我能对她做什么呀。”崔瑛不疑有他,便耸耸肩,又想到崔旻看不见,才说道,“她老针对成娇,我看不上她,损了她两句,谁知道她那么不经说,我才说了她两句,她还跟我梗脖子翻脸,我拿话把她堵回去了,可能四姐姐怕我欺负她,才让她回家了吧。”
崔旻听到这里便大约明白了。
崔瑛所说的不过是损了她两句,就一定是极难听的话了,这个丫头的一张嘴说出的话来能刺的人胸口疼,平日跟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还多少不会太过分,可只看她往日同崔琦动手干架,就知道她对姜云璧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怪不得姜云璧会说那样的话,她是姜家的长女,虽说姜家不是什么世族,可姜镇在镇江一带做了十几年的一把手,想来姑娘们之间走动时,各家人也多少都要卖姜云璧一个面子,再加上她外祖家又有名望,若放眼整个镇江府,只怕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只是如今姜镇调任应天府,这里世勋遍地,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实在算不上什么,这样的落差只怕在姜云璧的心里已然留下了不小的伤害,更何况今次住到崔家来,又遇上崔瑛这么个活阎王。
他想着不由的摇头,只想着若换了是薛成娇,只怕也未必说出那样的话来,这样想来,姜家实在是教女无方,一时便又想起当日姜家府门口那个乞儿来,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马车里崔瑛等了半天,也没听崔旻又说话,就叫了一声大哥哥。
崔旻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崔瑛,为免她起疑,便端着做兄长的架势教训了她两句:“她是客人,又年长于你,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损她,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可要告诉四叔了。你今年都十一了,不要总跟着易哥儿瞎胡闹,好好的姑娘学了一身市井气,听见了没?”
崔瑛又不高兴起来,但似乎是多少还肯听崔旻的话,便也不反驳,只满口应是,人却往车里一靠,再也不肯说话了。
崔琼见她这样,就劝了两句:“你大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不然将来把这样的名声传遍了应天府,你可要怎么办?”
崔瑛哼了一声别开脸,就是不说话。
崔琼拿她没办法,便只好由得她去,也不再多劝。
薛成娇始终坐在旁边听着,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崔旻一向是不过问这些的,可是今天来套崔瑛的话,就说明他是知道什么的,想要跟崔瑛来求证。
可是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呢?恐怕崔琼也知道,于是她把目光放到了崔琼身上去,本来想问一问,又想着崔旻既然不叫崔瑛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崔瑛又是这么个性子,便把话收住了。
一时又想起方才的那些想法,就叫了崔瑛一声,却见崔瑛连眼皮也不抬,压根不搭理她,于是嗳了一声:“旻表哥教训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摆脸子做什么?”
崔瑛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抬眼斜过来:“那你叫我干什么?没看人家正不痛快吗?”
薛成娇不禁想笑:“那晚点儿我送你糖人儿,今儿不叫你花钱还不行吗?”
崔瑛脸色这才稍稍舒展,她是知道薛成娇有钱的,也不害臊,嗯的一声就应下:“反正你比我有钱,那我今天就吃大户咯。”
薛成娇想啐她,又有话要问她,便没搭理她这样厚脸皮,跟着问道:“你祖母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拜佛的吗?”
崔瑛歪头想了会儿:“反正每个月初一十五祖母都要送两卷佛经到佛堂,城郊的法云寺也要送去十两银子做香油钱,她这些年上了年纪,自己倒是不怎么跪在佛堂里了,不过是让我母亲替她跪上一个时辰,口诵佛经而已。”说着又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又想起她送的那卷佛经来,咦了一声,“你不是真的每个月都要抄佛经给我祖母送过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