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星耐下性子道:&ldo;圣姑若无事可做,何不尽早回去休息?&rdo;&ldo;我知道,王上嫌我烦。&rdo;红衣女子靠在软榻上叹气,&ldo;可我无事可做,却更烦。&rdo;&ldo;不是只有杀人,才叫有事可做。&rdo;耶律星道:&ldo;弹弹琴跳支舞,或者学大楚的女子去绣花,圣姑不如从中挑选一样?&rdo;红衣女子笑道:&ldo;王上花了大价钱请我来,怕不是为了让我绣花跳舞吧?&rdo;&ldo;时机未到,&rdo;耶律星摇头,&ldo;在萧澜与陆追没来之前,我并没有任何事要让圣姑去做,绣花跳舞也无不可。&rdo;&ldo;王上就不觉得日子不对?&rdo;红衣女子道,&ldo;按照这一来一往途中所耗,他二人本该在几十天前就到了,可却直到今日还杳无音讯。&rdo;&ldo;途中耽搁了,或者是在阳枝城中多住了一段时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rdo;耶律星抬眼。&ldo;我着急早些杀了人,好收银子啊。&rdo;红衣女子咯咯笑,&ldo;不过也是,阳枝城,江南,待在那种烟雨霏霏翠竹挺拔的地方,谈情说爱不思归,也是人之常情。&rdo;&ldo;说够了?&rdo;耶律星问。&ldo;没说够,不过我发现,只要一提陆明玉谈情说爱,王上保准一脸黑云。&rdo;红衣女子讥笑,&ldo;回回如此,百试不爽。&rdo;耶律星将手中文书丢到一旁:&ldo;看来圣姑当真是闲得发慌。&rdo;&ldo;看来王上是当真极喜欢那陆明玉了,也只有在提到他时,这平日里喜怒不惊的脸上才会出现别的情绪,有趣。&rdo;红衣女子斜靠在桌上,&ldo;王上只管放心,交给我便是。&rdo;耶律星不悦:&ldo;交给你?&rdo;&ldo;这回姑奶奶好事做到底。&rdo;红衣女子用手指敲敲桌子,&ldo;杀一个,抢一个,抢的那个算白送,不收银子。&rdo;耶律星却道:&ldo;不必了。&rdo;&ldo;怎么?&rdo;红衣女子凑近,&ldo;怕我吓到你那心上人?他是纸糊的还是豆腐捏的,如此碰不得?&rdo;&ldo;你说对了,他还当真碰不得。&rdo;耶律星挥袖站起来,冷冷道,&ldo;三天后我要动身前往鹿饮泉,待我走后,劳烦圣姑高抬贵手,闲来无事不要去勾引胡达罕,他年纪大了,受不住。&rdo;&ldo;我勾引那老头做什么?&rdo;红衣女子面色一僵,险些吐出来。即便要勾引,也是勾引先前在大漠中遇到过的俊美青年,谁要勾引那满脸长斑的胡达罕。想一想就扫兴。作者有话要说:陆小追:爹!有人摸我屁股!-鹿饮泉破坏达人陆小追&ldo;鹿饮泉&rdo;三字,听起来实在与这片干涸的大漠搭不上调。陆追初时还以为那里至少会有一片绿洲,不过在亲眼看到后才发现,拥有如此诗情画意好名字的一处地方,也依旧是黄沙弥漫,不见天日。&ldo;下车!快些!&rdo;守卫大声呵斥着,将楚国的俘虏赶入帐篷,比起先前的银刀武士,这些人看起来要更加凶蛮与狠毒,满脸横肉,嘴里更是骂骂咧咧不见厅。马车停稳后,陆追也扶着萧澜的手臂跳到地上,此时正值日暮时分,寒冷的风像一根根尖锐的针,迎面扫来争先恐后刺进皮肤,又在触碰到血液的刹那炸开,绞得全身都刺痛僵硬,行动不便。而在昏暗的天地间,正遥遥矗立着许多高耸阴影,虽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不过也能勉强猜到,那里应当就是所谓的&ldo;楚军新坟&rdo;。&ldo;鹿饮泉,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rdo;陆追坐在帐篷中,守着炭火煮热水,&ldo;听起来如此清新明丽,我还当是七绝国那样的大漠绿洲,却不知原来连口水都要去十余里外驮。&rdo;&ldo;因为一则民间传闻。&rdo;萧澜道,&ldo;许多年前有商人途经此处,又饿又渴昏迷不醒,懵懂中看到有梅花鹿正衔来草叶,将清凉的泉水喂到他嘴中,后来这片沙漠就有了名字。&rdo;陆追摇头:&ldo;这故事若写在话本中,肯定卖不出去,百姓都喜欢仙女下凡救人,一头鹿八成没人看。&rdo;毕竟连叶谷主那头钻天入地的驴都销路惨淡,其余凡兽更不必多言。萧澜鼓掌:&ldo;言之有理。&rdo;&ldo;鹿饮泉,鹿饮泉。&rdo;陆追看着那咕嘟咕嘟冒泡的水,叹气道,&ldo;这里条件恶劣,大家怕是要受苦了。&rdo;&ldo;我会尽快将这周围都探查一遍。&rdo;萧澜道。陆追点点头,又道:&ldo;不过看外头的架势,耶律星应当没来,你不必再担心了。&rdo;萧澜笑:&ldo;我?难道不该是你担心才对。&rdo;陆追:&ldo;……&rdo;陆追道:&ldo;我有何可担心?若是当真被认出来抢走,八成还能大鱼大肉绫罗锦缎,总好过与你在这里挨饿受冻过苦日子。&rdo;萧澜语塞举手:&ldo;我投降,你赢。&rdo;陆追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算你识趣。这一路虽说奔波劳累,不过在萧澜暗中相助下,百姓们其实并未吃太多俘虏之苦,生病的人也不多,纳木儿对此状况极为满意,倒是颇不吝啬地将功劳全归给了萧澜,又许诺只要他能继续说服百姓,令他们好好干活,那将来在见到王上时,还会有更多赏赐。&ldo;耶律星的赏赐,&rdo;陆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嘀咕,&ldo;大漠小国连年征战一穷二白,都丧心病狂地跑到冥月墓中想分一杯羹了,还能有什么值钱的赏赐。&rdo;萧澜道:&ldo;不许提他。&rdo;陆追往后退了退:&ldo;骂也不行?&rdo;&ldo;不行。&rdo;萧澜道,&ldo;骂也只能骂我。&rdo;陆追哭笑不得:&ldo;你这是什么胡话,好端端的,我骂你作甚。&rdo;&ldo;总之就是不准提这三个字,&rdo;萧澜道,&ldo;听了闹心。&rdo;&ldo;好吧,不提就不提。&rdo;陆追伸手,&ldo;不过我这般听你的话,有没有奖励?&rdo;萧澜捏住他的手指,低头在掌心落下一个吻。陆追像是被火烧到,迅速将手抽回来,倒是真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毫无征兆就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萧澜嘴角一勾:&ldo;嗯?&rdo;&ldo;你……&rdo;陆追将掌心在床上擦了两下,却越发火辣辣,宛如刚从辣椒汤里泡过。萧澜轻松解释:&ldo;情不自禁。&rdo;原先一直是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浓,虽说中间隔的纸比云锦都薄,却也至少还有些遮掩,似那云中看山雾里观花,朦朦胧胧不真不切,才能让每一回心动都百转千回,妙不可言。陆追原还想着,要等回了江南,至少也要等回了楚军大营,再细细与他将往事问个清楚,却没想在此时此刻,人都还身处敌营,萧澜只轻巧一句&ldo;情不自禁&rdo;,就让这段关系有了新的进展。陆追有些懊恼,却又有些欢喜,将手裹进毯子里看着他:&ldo;好了,说正事。&rdo;&ldo;不说,该歇息了,天大的事也要留到明天议。&rdo;萧澜拍拍身侧,&ldo;过来。&rdo;陆追依言躺在他身边,心里却仍旧在想,两人平时相处时分明就挺青涩酸甜,可每每到晚上睡觉时,偏又像极了一对老夫老妻,又是暖手又是暖脚,只差将这一头乌发染成雪,便能假装已相携百年。萧澜吹灭灯火,大帐内顿时漆黑一片,夜色沉寂如厚重丝绒,只有细碎的窸窣声,从被中隐约传来。&ldo;你在做什么?&rdo;萧澜问。&ldo;没什么。&rdo;陆追回答,十指轻缓灵巧,将两人的头发绕在一起,最后打了个小小的结。丝丝缕缕,缠绕不离。翌日清晨,萧澜一早便出了大帐,清晨的风比起夜间要更加凛冽,他裹着厚厚的毛皮披风在外转了一圈,对纳木儿道:&ldo;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只怕有的受。&rdo;&ldo;怎么,你在担心那些奴隶?&rdo;纳木儿问。萧澜道:&ldo;我是担心这批奴隶若成批病倒,延误了挖坟之事,会连累大人受王上责备。&rdo;&ldo;冷自然是冷,却也不是什么滴水成冰,你裹着毛皮还受不了,是因为大风似刀。&rdo;纳木儿道,&ldo;可要做工的地方并没有风,所以并不像你想得那般不堪忍受。&rdo;&ldo;没有风?&rdo;萧澜语调中写满疑惑,他扭头看了眼远处,依旧是黄沙茫茫下的参天石柱,距离此地应当不算远,却没有风?见他一脸不解,纳木儿大笑两声,拍着他的肩膀离开,像是极为得意。而直到等他走远,萧澜方才收起疑色,转身回了住处,将事情大致向陆追说了一遍。&ldo;没有风?&rdo;陆追道,&ldo;那应当的确就是迷阵了。&rdo;&ldo;有办法吗?&rdo;萧澜问。陆追点头:&ldo;有。&rdo;萧澜笑:&ldo;这般爽快,想都不想一下?&rdo;&ldo;天下阵法虽多变,却大多出自同宗,过去一年里,冥月墓的迷阵我已琢磨透了七七八八,想来此处的应当也不难。&rdo;陆追道,&ldo;我想出去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