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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老妪继续闲闲嗑瓜子，陆追也照旧掏出一本书，摊在石桌上消磨时光。只是看了还没两页，却见管事匆匆进来，小声道：&ldo;陆公子，贺将军来了。&rdo;独臂老妪眼皮抬了抬。陆追吃惊道：&ldo;贺将军来了善堂？&rdo;&ldo;是啊。&rdo;管事道，&ldo;就在前厅里。&rdo;陆追只犹豫片刻，便站起来道：&ldo;我这就过去。&rdo;&ldo;坐下！&rdo;独臂老妪道。陆追：&ldo;……&rdo;&ldo;让你坐下，急急忙忙赶着去投胎？&rdo;独臂老妪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对管事道，&ldo;你，去告诉那什么将军，让他来这小院里头，我这老婆子要看看他。&rdo;管事为难看向陆追：&ldo;这……&rdo;独臂老妪握住陆追的手腕，重重往石桌上一砸，烟尘骤起，那厚厚的石块竟是从中间断成两截，轰隆砸在地上。管事被吓得几乎跳起来：&ldo;陆公子没事吧？&rdo;&ldo;看到没有，我若不放他走，他就走不得。&rdo;独臂老妪竖起眉毛。陆追无奈道：&ldo;那就烦请管事转告将军吧。&rdo;&ldo;好好好，我这就去。&rdo;管事赶忙点头，匆匆往外跑去。眼见他背影消失了，独臂老妪方才松手，吹了吹手背上的灰尘。陆追问：&ldo;前辈手没事吧？&rdo;方才一下，他的手腕完全被包在那枯瘦的掌心里头，并未受任何伤。&ldo;你做了什么亏心事？&rdo;独臂老妪眼皮一抬，&ldo;听到通传就犹豫踟蹰，莫非那贺将军是来讨债的？&rdo;-相助你傻笑个屁陆追道：&ldo;前辈还是放我去前厅吧。&rdo;独臂老妪拍拍衣襟上的瓜子皮，道：&ldo;我却偏不放，坐下！&rdo;陆追：&ldo;……&rdo;独臂老妪继续道：&ldo;你方才还在说，大楚军营中到处都是小心肝那般英气的男人，我正好看看究竟是与不是。&rdo;陆追道：&ldo;可贺将军已有妻有子，即便前辈相中了，也娶不得令千金。&rdo;&ldo;那不碍事。&rdo;独臂老妪道，&ldo;看一看这大将军什么模样，也就能大致猜出军中将士是何气度，若是个窝囊废，带的兵八成也是一窝熊。&rdo;这话说得有些绝对，却也在粗俗中有几分道理。陆追笑道：&ldo;前辈真是个有趣的人。&rdo;独臂老妪道：&ldo;你还没说，为何要躲着这将军？可与我那小心肝有关？&rdo;陆追道：&ldo;我没躲啊。&rdo;独臂老妪眼睛一眯，挥手便是一个耳光打过来，亏得陆追反应快，身姿轻灵一飘，人便已经到了屋顶。独臂老妪大笑道：&ldo;好俊的功夫。&rdo;陆追道：&ldo;一言不合就打人，前辈这习惯不好，得改。&rdo;独臂老妪道：&ldo;你下来。&rdo;&ldo;我不下来。&rdo;陆追道，&ldo;我去前厅了，前辈可不准乱跑。&rdo;独臂老妪这回却也听了他，闲闲一坐道：&ldo;成，你去吧。&rdo;陆追又叮嘱了一回：&ldo;不准出这小院。&rdo;独臂老妪摸出一把瓜子，斜瞥他一眼。陆追纵身一跃下了院墙，从小路绕去了前厅。独臂老妪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而后才呵呵一笑，对跨进院门的男人道：&ldo;你就是那贺大将军吧？&rdo;贺晓方才已从管事嘴里听到，说这老人一拳就能震碎石桌，连陆追也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态度挺恭敬，道：&ldo;陆公子不在吗？&rdo;&ldo;他啊，去茅房了。&rdo;独臂老妪道，&ldo;过阵子就回来，将军先坐。&rdo;&ldo;好。&rdo;贺晓坐在石凳上，又看了一眼那满地的碎石废料。独臂老妪问：&ldo;你是将军，可知我那小心肝去了何处？&rdo;贺晓一愣：&ldo;谁？&rdo;独臂老妪道：&ldo;我那宝贝小心肝，萧澜，萧澜去了哪里？&rdo;贺晓：&ldo;……&rdo;贺晓道：&ldo;飞羽集。&rdo;独臂老妪又问：&ldo;那是哪里？我不知道，你解释给我听。&rdo;贺晓道：&ldo;隶属先锋营的一支队伍，专门负责打探消息。&rdo;&ldo;哦，原来是去打探消息了。&rdo;独臂老妪道，&ldo;何时回来啊？&rdo;贺晓道：&ldo;说不准。&rdo;独臂老妪埋怨：&ldo;你这将军是怎么做的，却连部下何时归来都说不准？&rdo;贺晓哑口无言，不是无话可对，而是这些问题，原本都是他准备问陆追的，现在却被这老妪抢先问了一遍。他也想知道萧澜为何会在飞羽集迟迟不归，那是楚军距离夕兰国大营最近的距离，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会挑起战事。独臂老妪又道：&ldo;你手下可还有小心肝那般的男人？模样俊俏，身体精壮的，莫要一阵子就全身疲软，败下阵来。&rdo;贺晓看着她，做什么……一阵子？独臂老妪单手撑着石桌，凑近他道：&ldo;我这老婆子‐‐&rdo;&ldo;前辈！&rdo;陆追健步如飞，从外头&ldo;嗖&rdo;冲进来，一把将她按回石凳上，&ldo;坐好！&rdo;又气喘吁吁道，&ldo;将军，久等了。&rdo;贺晓道：&ldo;久倒是不久，不过陆公子为何这般慌张？&rdo;独臂老妪也嘿嘿道：&ldo;从茅房回来了？&rdo;陆追：&ldo;……&rdo;陆追道：&ldo;对。&rdo;他方才独自去了前厅，却被管事告知将军早已经来了后院，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方才老太太会那般爽快就放行，只好又憋着一口气跑了回来。&ldo;我与将军相谈甚欢，你也不必着急。&rdo;独臂老妪递给他一盏热茶，打发道，&ldo;去，再去茅房蹲一会儿。&rdo;陆追问：&ldo;你与将军谈什么了？&rdo;独臂老妪道：&ldo;也没什么，就问了问将军，我那宝贝小心肝现人在何处，在做什么，又打算何时回来，省得你骗我。&rdo;陆追道：&ldo;那将军怎么答？&rdo;&ldo;在飞羽集，探听敌营动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rdo;独臂老妪嘴一撇，又吐出来一片瓜子皮，&ldo;无趣得很，不如你去，你去将我的心肝换回来。&rdo;陆追道：&ldo;不知何时才能回来？&rdo;&ldo;是啊。&rdo;独臂老妪不满道，&ldo;这位将军说的，你且说说，哪有这样的将军？将我的小心肝派出去，却不打算叫回来。&rdo;贺晓道：&ldo;此番并非本将派他执行任务。&rdo;&ldo;是，将军没派。&rdo;陆追也跟着解释，&ldo;他本就是闲散江湖客，平日里若战事危急，便跟随大军一道出战，若局势平稳，就在各个军营中混吃混喝，十天半月也不见踪影。&rdo;&ldo;那现在的局势，是危机是缓和？&rdo;独臂老妪又问。陆追道：&ldo;将军都能亲自来善堂，自然是缓和。&rdo;&ldo;缓和好啊。&rdo;独臂老妪啧啧，&ldo;缓和了，我那小心肝就能平安无事，早些回来。&rdo;陆追未再与她搭话，而是问贺晓：&ldo;将军找我有事？&rdo;贺晓有些语塞，他来原本就是打算问萧澜人在何处，为何在飞羽集迟迟不归踪迹全无，又究竟何时才打算回来，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却已被这疯癫癫的老妪抢先盘问了一遍，又向陆追复述了一遍，此时此刻，总不能再将相同的问题反问个第三回？陆追道：&ldo;将军？&rdo;贺晓道：&ldo;十日之后，若萧少侠还未归来，怕是要劳烦陆公子亲自去请，这军中还有些要事需他去做。&rdo;陆追点头：&ldo;好。&rdo;&ldo;那本将就先告辞了。&rdo;贺晓站起来，&ldo;陆公子不送。&rdo;陆追手腕被独臂老妪紧紧扣住，抽了两下没抽动，想送也送不得。待到贺晓走后，独臂老妪才松开手，道：&ldo;这大将军可当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这土匪头子有气魄。&rdo;陆追坐回石凳：&ldo;前辈当真只与将军说了关于萧澜的事？&rdo;独臂老妪咧着缺了牙的嘴一乐：&ldo;怎么，你还担心我会与他谈情说爱不成？&rdo;陆追：&ldo;……&rdo;&ldo;我替你解了围，不说声谢？&rdo;独臂老妪又问。陆追双手捧给她一杯茶：&ldo;多谢前辈。&rdo;&ldo;谢就不必了，你给我说说，我那小心肝当真去捣乱闯祸了？&rdo;独臂老妪将耳朵凑过来。陆追道：&ldo;我不说。&rdo;独臂老妪抬手就打。陆追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一时之间，善堂内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刚跨进门槛，就听前头传来一阵老太婆的哀叫，顿时惊了一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回：&ldo;这里当真是善堂？&rdo;不是刑堂？&ldo;是是是，齐老爷有所不知，这善堂内前几日住进来一名疯老太，时不时就会凄厉叫出声，可你说咱们也不能因为她病她疯，就将人赶出去不是。&rdo;管事赶忙解释，又糊弄道，&ldo;已经请了大夫在看了。&rdo;齐老爷了然：&ldo;原来如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