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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位萧少侠，二当家说不错，杨老将军说不错，叶谷主说不错，连前几日来的奴月国人也说不错，那大抵是真的很不错了。&rdo;温柳年道，&ldo;可皇上是打算派他带兵的，事关重大，微臣又的确与他不熟，故不敢妄言。&rdo;&ldo;罢了，朕跟你去丞相府看看。&rdo;楚渊道。&ldo;皇上要出宫？&rdo;温柳年被吓了一跳，&ldo;这怕于理不合吧？&rdo;堂堂一国之君，亲自去丞相府见一个江湖中人？&ldo;没什么合不合的，陆家连金山都上交了，朕就算亲自去陆府嘉奖也不为过。&rdo;楚渊低声道，&ldo;况且等会太傅还要来，你就当找个借口，给朕寻片清静。&rdo;温柳年了然：&ldo;陶大人又要催皇上选妃啊？&rdo;楚渊拍拍他的肩膀：&ldo;懂了？去让四喜备轿，动静小些，别让旁人知道。&rdo;皇宫离丞相府不算远，出了崇德门拐弯便是。萧澜还在院中擦拭乌金铁鞭，突然就见温柳年小跑进来，道：&ldo;萧少侠，皇上来了。&rdo;&ldo;皇上？&rdo;萧澜有些意外，放下手中武器站起来。他原以为最快也要晚上才能进宫，却没料到皇上竟会亲自来找自己。&ldo;不必多礼。&rdo;楚渊进来后摆手，&ldo;在皇宫外头，没那么多规矩。&rdo;萧澜道：&ldo;多谢皇上。&rdo;他先前也经常会听陆追提起，说皇上是如何年少有为利落果断，此番得见，就见他虽身着便服，却依旧华贵威严，果真是一派皇家气度。而与此同时，楚渊对萧澜的印象也挺好，就如温柳年所言，身材高大眉目俊朗自是不提，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举止利落大方，整个人颇有几分江湖豪侠的英气。如此一人，倘若真是带兵打仗的料，那可真是大楚的福分了。&ldo;来的路上就听温爱卿说了，二当家没事就好。&rdo;楚渊坐在石凳上，&ldo;待到一年后，朕欠他的酒再慢慢还。&rdo;萧澜笑：&ldo;皇上还欠了明玉的酒？&rdo;&ldo;一盘棋赢一壶酒，朕还当真下不过他。&rdo;楚渊道，&ldo;与温爱卿两人一个骗茶，一个骗酒，也算是打遍皇宫无敌手。&rdo;温大人被噎了一下。愿赌服输，怎么能是骗呢，大家分明都很斯文讲道理。&ldo;二当家算是这王城里数一数二的翩翩佳公子。&rdo;楚渊又笑着放下茶杯，&ldo;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人不知有多少，朝中有一位刘老大人，更是他将家中的三个女儿，八个侄女挨个说了一遍，岂料最后一个都没成，给气得够呛。&rdo;萧澜道：&ldo;明玉也说起过这件事，还说他那段时间不敢回丞相府，也不敢去山海居，只得日日都在青楼躲着。&rdo;也算是……颇有想法，别具一格。楚渊大笑：&ldo;大楚有律法，官员若无公事，出入青楼要摘乌纱，那怕是唯一刘大人不敢去的地方。&rdo;温柳年揣着手站在一旁，见楚渊与萧澜聊得挺融洽，也就逐渐放下心来。就是说，老刘三个闺女八个侄女都说不动二当家，他最后看上的人，必然不会差。萧澜虽从未上过战场，对战事战略也知之甚少，可武功高强品行端正，眼界也颇广。楚渊越是与他深谈，心里就越是欢喜，近些年大楚朝中无将，一个大将军沈千帆恨不得分成五截用，此时萧澜的加入，无异于是一场甘霖落入沙漠‐‐且不论他到底是否能化出一片绿洲，至少也能暂时缓解干涸的局势。两人从下午聊到日落，直到下人掌灯，才发觉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ldo;皇上，该回宫了。&rdo;温柳年小声提醒。&ldo;怎么，丞相府管不了朕一顿饭？&rdo;楚渊打趣。温柳年赶忙道：&ldo;微臣这就去差人准备。&rdo;&ldo;罢了，今日也说够了。&rdo;楚渊站起来，&ldo;明日散了早朝，爱卿再带萧少侠进宫吧。&rdo;送走楚渊与温柳年后，萧澜靠在院中凉塌上，还在想方才说过的话，也不觉得冷。若换成一年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与当今圣上对坐长谈的一天，征战疆场保家卫国，这些以往当成故事听的豪言壮语，现在却马上就要变成现实，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陆追‐‐有了他，自己才能走出那座暗暗沉沉的墓穴，才知道天地浩荡，人活一世，除了枯守着那墓穴中的宝藏，还能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金戈铁马，不负家国。到了皇宫门口，楚渊问：&ldo;萧澜的命格，温爱卿算过吗？&rdo;温柳年低声道：&ldo;杀破狼。&rdo;天尽头，孤星高远，云海浩荡。……清晨薄雾散尽，陆追一层一层取下眼前白纱，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张放大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笑出满脸横肉，一口白牙，雪白。陆追冷静道：&ldo;依旧什么都看不见。&rdo;阿六大惊失色，一把将洒满药的白纱扯起来，又往他脸上缠：&ldo;赶紧多捂一会儿。&rdo;陆追侧首躲开，伸手拍他一巴掌，笑道：&ldo;骗你的。&rdo;&ldo;……骗，好了？&rdo;阿六大喜，又凑近一些，&ldo;爹能看见我了？&rdo;陆追道：&ldo;你这忒大一张脸，我想看不见也难。&rdo;阿六一拍大腿，几乎要喜得哭出来，他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转了三四圈，才想起来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于是拔腿就往外跑，却冷不丁与陶玉儿撞了个满怀。&ldo;你说你这……&rdo;陶玉儿往后退了两步，将手中药碗递给陆无名，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药汤，&ldo;撞鬼了？&rdo;&ldo;不是，我爹，我爹他，&rdo;阿六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一脸喜不自禁，语无伦次道，&ldo;有了，有了啊！&rdo;&ldo;小明玉的眼睛好了？&rdo;陶玉儿闻言欣喜，赶紧去院中看。陆无名也急急跟进去，推门就见陆追正站在树下，笑得挺好看，白纱被丢在地上，一双眼睛在朝阳下干净清亮，眼尾翘翘的，透着一股子机灵。&ldo;说好中午才慢慢拆，怎么自己就等不及了。&rdo;陶玉儿拉他的手，又是抱怨又是高兴，还有几分担心，&ldo;当真好了，能看清我了？&rdo;&ldo;嗯。&rdo;陆追点头，&ldo;陶夫人。&rdo;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她身后，&ldo;爹，岳姑娘。&rdo;虽说依旧记不起事情，可仅凭着声音与感觉，他也能将人认个八九不离十。&ldo;哎！&rdo;陶玉儿欣喜，&ldo;快进屋，外头太阳大，别将眼睛又晒坏了。&rdo;一边说，一边拉着人就进了厅，只留下阿六小声道：&ldo;就这有气无力的太阳，也能晒坏眼睛？&rdo;&ldo;就你话多！&rdo;岳大刀踩他一脚，也搀着陆无名欢欢喜喜跟进去。陆追初恢复视力，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将这处小院来来回回转了三四遍，连一只猫一片叶，也要蹲下观察许久。其余人一边高兴，一边又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他会想起什么与萧澜有关的事情。不过幸好，神医的药和毒都挺管用，即便陆追视力已经复原，又见到了亲朋好友，脑中也依旧空白一片，记不起萧澜，想不起烦心事，每日都挺惬意悠闲。&ldo;公子，为何老是弹这两首曲子啊？&rdo;这日午后，岳大刀替他斟满热茶，&ldo;我都听得耳朵长茧了。&rdo;&ldo;不好听？&rdo;陆追停下手。&ldo;好听，可也不能总听啊。&rdo;岳大刀趴在他对面问，&ldo;这曲子，叫什么名字？&rdo;&ldo;没有名字，我自己随手弹的。&rdo;陆追道，&ldo;一曲天高地广，一曲小桥流水，两段不同的心境，两个不同的地方。&rdo;&ldo;那是哪里啊？&rdo;岳大刀问完之后，才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问，于是一把捂住嘴，&ldo;我什么都没说！&rdo;&ldo;这有何不能说的，&rdo;陆追笑笑，&ldo;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或许是一北一南吧。&rdo;&ldo;哦。&rdo;岳大刀点头，又岔开话题，&ldo;公子请喝茶！&rdo;陆追端起茶杯，看着那碧绿茶汤中起伏的茶梗，却还在想方才自己说过的话。一北一南。一南一北。那究竟是哪里呢？……从王城到漠北，萧澜一路快马加鞭，只用月余便到了边关。青石砌成的城门巍峨高大，上头&ldo;玉门&rdo;二字已经被风沙侵蚀到斑驳脱落，却丝毫不见破败，反而多了几分沧桑之感。萧澜牵着马，沿胡杨林一路前行，打算寻个茶棚过夜。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或许是由于战乱的关系，沿途并没有多少商队，偶尔有驼铃声响，主人家也是行色匆匆，不愿与陌生人多言。&ldo;世道不稳，生意难做啊。&rdo;一处茶棚前，遮着面纱的酒娘先是长叹，见到萧澜后又咯咯笑出来，问道，&ldo;少侠是来喝酒的吗？&rdo;&ldo;煮碗面，切一盘牛肉，再烫壶酒来。&rdo;萧澜翻身下马，天气寒冷，连呼吸也是一片白雾。酒娘答应一声，一双杏眼秋波横生，很快就备好了饭菜，却没有离开，反而整个人贴上来道：&ldo;长夜寂寞，少侠可要找个人一道喝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