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般人来说,要做到这点可能很难,即便他们察觉到了“运势”此刻在谁的身上,也没有太多的手段去干涉,但对于“行家”来说,办法多得是。
眼前高木胡的这一把小牌,就是为了破坏大河内的“运”,而其结果也立竿见影……
…………
东二局,同样在第三巡。
高木手中的配牌已是三色同顺,单吊四饼,并且……
“立直。”高木果断地拿出了一千点棒报听。
按理说,在这种级别的对局中,单吊并指望对手来点炮,那种几率是很渺茫的。
而且立直(指在“门前清”,即没有吃、碰、明杠、所有手牌都是自己摸到的情况下宣布听牌,此时摆放一根立直点棒作为宣言牌,在接下来的对局中,立直者摸到什么牌就必须直接打出,直到有人胡牌为止;如果最终是立直者自己胡牌,则可以加番,如果是在立直后的那巡立即有人点炮或自摸,即为“立直一发”,可以再加番)的风险很大,万一在座的三人里有人正好在做大牌,立直者很有可能自取灭亡。
然……高木,并不在乎这个。
被称为“牌山幽灵”的男人,自有他赖以生存的绝技,那就是——移花接木。
这招的效果是:在他摸牌的时候,可以将摸起的那张牌,与自己面前牌山上层的十七张牌中的任何一张进行调换。
至于换法,很简单……就是摸牌时,用四根手指竖握麻将,在将牌拿向自己、并经过牌山的瞬间,让这张摸到的牌保持在与牌山上层一毫米都不差的水平高度,并和那张自己想换进来的牌的一面完全重合;接着,快速、无声地用自己摸到的牌把牌山中的那张牌“顶”出来,然后用同样的手势竖握住被顶出来的那张,而将自己摸到的牌严丝合缝地留在牌山上,最后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换出的牌收入。
用慢动作来看的话,这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或困难的动作,但要将这招的速度练到“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也没人能看出来”、“哪怕有人看出来了也来不及抓现行”的境界……那就是上千次、上万次的练习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了。
另外,施展“移花接木”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在码牌阶段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前牌山上层的牌是什么,如果连自己要换的牌在哪儿都不知道,光把手法练成了也是白搭。
毫无疑问,高木,是知道的。
虽然他记不了台面上全部的136张牌,但对于四道牌山上层的牌,他至少能记对九成,尤其是他自己面前的这道牌山,他全部都能记住。
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千术”是非常玄妙和复杂的东西,但其实……在真正的“行家”眼里,高阶的技巧,往往都是“简单暴力”、“明目张胆”的。
普通人认为一定是靠着某种诡计才实现的“奇迹”,实际上多半都是苦练后必然的“成果”,这就是大多数千术的真相;传奇魔术组合佩恩与特勒就曾说过——“在桌上魔术中,最终极的诡计,就是魔术师灵巧的双手”,这句话用在千术师身上也一样。
魔术师借助道具辅助才能表演的动作,千术师徒手就要完成,魔术师练习一千次才能做的表演,千术师至少练一万遍才能实战……代价和风险的差异,决定了后者没有失误的余地。
高木能在赌博的世界中脱颖而出,绝不可能只靠运气;“运气”只能帮你赢那些“阳光下的赌博”,想在黑暗的世界里生存,还得靠“实力”。
“呵呵……”这一巡尚未结束,大河内刚打下一张牌,五十岚就发出了两声轻笑,“好一个‘立直’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那双已经长了老年斑手,伸向了大河内打出的那张牌,“杠……”说罢,他就把杠牌翻出,并抓起岭上牌,几乎在翻手将岭上牌拍下的同时,他就已经念道,“岭上开花……”
“什……”高木那阴恻恻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这一刻,他似乎发现了五十岚那“刚运”的真相。
“别怪我啊,高木君,毕竟在这种地方被你立直一发……可不太妙呢。”五十岚沉声言道。
“你……”数秒后,高木那苍白的脸上,霎时已流下了几缕冷汗。
虽然大河内、高木和五十岚在来到龙之介这里后已打了很多局麻将,但在那些“随便玩玩”的牌局中,作为老手的他们自然都是有所保留的;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彼此的实力上限到底在哪儿、以及具体有哪些“绝活儿”。
然而,此刻高木惊讶地发现,平日里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个老头儿……竟然掌握着一种在雀士界堪称无解的技术——默牌。
严格来说,“默牌”并不能被称为“千术”;除非你是一流的“行家”,否则就算有人当着你的面用这招、就算你用超高速摄影机把他的一切行动放慢几百倍、几千倍,你也看不出半点门道。
这种技巧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昭和时代。当时的麻将,大多是用竹子制作的,而竹子这种东西,每一小片的表面,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纹理”;于是,就有一些雀士想到了……通过记忆麻将背面竹子的纹理来记牌。
可是……那谈何容易?莫说是在打牌的过程中去记那136张牌了,就是随机拿出10张牌放到你面前,让你慢慢记,要分辨并记住那些看起来几乎一样的、细微的竹子纹理,也是极难。
而且,光记住一副牌、换了一副就两眼一抓瞎也没用;真正的“默牌”,必须是“在面对一副完全陌生的麻将时,也能将其迅速记下”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