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桓是唯一勉强还能坐着的。
一手斜斜支额,半阖着双眸,浓翘的睫毛在眼下拢出小片阴影,呼吸都得灼热的,并没比前天从徐家回来时清醒多少。
很辛苦他了。
姜萱先吩咐伙计叫马车,又忙盛了醒酒汤过去,“阿桓?喝点醒酒汤。”
不然明儿醒来更难受。
听得她唤,卫桓动了动,“唔”了一声,才以比平时慢一拍的速度撑起身。
姜萱将碗递过去,他慢慢凑过来,唇就碗沿轻啜,眉心轻蹙,似不大舒适。
她心里怜惜,低低夸他:“阿桓真能干。”
卫桓心里高兴,微微抬目:“……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酒气微醺,低低暗哑,微黄灯火下,他白皙的侧脸至脖颈泛起了一层胭脂色,抬起眼睛,两点漆黑瞳仁映着灯火,似潋有迷离水光。
酒后少了平时的孤冷,韶光少年,真真俊美极了。
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谁家小娘子?
不禁暗笑了他一下,姜萱又怜,温声叮嘱:“酗酒伤身,你下回可不许吃这么多。”
“我没事。”
不过卫桓还是应了她,就着姜萱半扶半喂,把一盏的醒酒汤都喝了下去。
酸溜溜的汤水一下肚,人清醒了些,他慢慢撑坐起身,倚在半旧的木板墙壁上,环视了一圈。
屋里东倒西歪,符非何浑一众小伙兴致高昂,即便醉了,嘴里还嘟囔:“哥哥,敬你……”
含混不清的醉语,卫桓缓缓收回视线,阖上双目。
虽厌恶不喜,但他要办的,还是办得极漂亮服帖。
卫桓孤冷之余,也是孑傲的。
但此刻除了冷冷的傲意之外,更多的却是欣然。
被姜萱夸赞,他心里是愉悦的。
回想那些强迫自己做了的事,也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耳边有轻盈的脚步声,一件薄斗篷覆在他身上,一双柔软的手往他肩颈处掖了掖,细致又温柔。
他心里那种愉悦感就更多了。
这种,应该就是家人的感觉了吧?
他模模糊糊地想。
喝太多的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些,半晌,他才又想起符非何浑等人方才在席上的挤眉弄眼。
这群小子。
他想起,自己那日想着要告诫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许再胡说八道,却由于事情太忙却还未说。
罢了,他明日再说。
有脚步声响,是伙计叫的马车来了,姜萱忙麻烦伙计和车夫,将这群醉鬼都搬上车拉回去。
车厢壁摇摇晃晃,一家一家将人安全送返,最后姜萱才带着卫桓回了家。
勉强撑起让帮卸了甲,卫桓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了。
本来,他确实想着明日必定得告诫何浑等人的,不想还是没说成,因为次日一大早他就接到军令。
由于前方和西羌的战事规模突变,紧急点选兵将增援,锐建营被点中,接令即日奔赴平谷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