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溪运使内力,发觉丹田内空空荡荡,内力已涓滴不剩。是以郭树临那一掌虽无甚力道,但依旧使自己内脏震动,受伤极重。
他咳了几咳,又是一团瘀血吐出,胸腹间稍觉通畅,沙哑着声音笑道:“兄台这等内力当真独步天下,在下甘拜下风。”
郭树临内力虽仍有剩余,但失血过多,此时也是头晕心慌,手足无力。见顾枫溪软瘫在地,全然无法动弹,心中稍定,于是说道:“顾兄一身武功甚是难得,在下也不欲赶尽杀绝,请你立下誓言,今后不得再找杨大人麻烦,在下便放你离去。”
顾枫溪面露难色,道:“这位兄台,你既然有意隐藏身份,在下也不欲刨根问底,但你要护着姓杨的,那我便要问你,你可知那姓杨的所谋何事?”
郭树临道:“我自然尽数知晓,但只怕是你一知半解,受人蒙骗,误会了杨大人一片苦心,来与他为难。”
顾枫溪闻言色变,喃喃道:“受人蒙骗……不会啊?那人如此身份,怎会欺骗于我?”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顾枫溪身躯一震,双目凝望一处,面露惶恐神色,口中啊啊呜呜,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事物。
郭树临心中一凛,忙回头一看,只见在他十丈之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隐隐泛光的青衣女子,正蹲坐在一位武当弟子身旁,伸出形如钩爪的指甲,在那武当弟子身上不停地挖掘,还不时将那武当弟子的血肉放入口中,大口咀嚼。
那女子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血迹,两眼眯成细缝,双瞳青光偶现,赫然便是郭树临之前在河边所遇之人。
她此刻将全副注意力放在眼前武当弟子身上,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对郭树临与顾枫溪全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心满意足,从地上爬起,忽然她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发出“啊呜”之声,口中接连不断地吐出血浆肉块,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小型血池。
郭顾二人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幕,不知自己是否身处噩梦之中。
那女子呕吐不止,没过多久,她口中血瀑终于止歇,那血池渐渐凝聚成型,化作一完整的人体,此人体全身伤痕累累,手脚头颅与躯干之间仅以血丝相连,显得既恶心又骇人。便如之前郭树临在那凶宅中所见尸身一模一样。
那女子吐完,蹲坐于地,竟然捂住脸,发出叽叽咕咕叫声,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在大笑,在这月色朦胧的夜晚听起来极是瘆人。
那女子哭了一阵,缓缓爬起,又向着剑灵派的水玉香走去。
那水玉香之前仅仅穴道受制,并未昏迷,此刻被这场景所震慑,蓦地生出一股力气,居然将被封的穴道解开。此刻见这青衣女子走近,登时回过神来,当下一声尖叫,勉力爬起,捡起身旁一柄长剑,奋力向着此女子刺去。
青衣女子并不在意,径直穿过那柄长剑,竟似幻影一般。待得来到水玉香身前,缓缓伸掌,向她头顶按去。
水玉香慌了手脚,身形急退,但她躲得虽快,但那青衣女子手臂也随之伸长数尺,极为精确地按上她头顶,水玉香顿时两眼翻白,倏忽软倒。
郭树临急欲上前相救,但刚冲出数步,内力一时不继,不由摔了个跟头。加上这青衣女子动作全然不似人类,几个呼吸间便已得手,郭树临根本来不及相助。眼见那青衣女子指甲伸长,开始在水玉香身上掏挖起来。
郭树临此时看得真切:那水玉香虽然遭到噬身之祸,但面色如常,竟似全然不觉痛苦。不久之后,那青衣女子将水玉香啃食干净,又开始了呕吐。
约莫一柱香时间之后,青衣女子再度将水玉香血水吐出,化为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随即站直身子,就此闭目停歇不动。
郭树临不敢出声,慢慢爬到花镜月身旁,低声道:“花女侠,咱们救醒其余女侠,躲到附近房中。”
花镜月已吓得没了主意,忙不迭点了点头。
郭树临轻轻地自地上爬起,扶着花镜月,蹑手蹑脚地向着走向剑灵派剩余五人。所幸诸女有的穴道被封、有的仅仅昏迷,皆受伤不重,郭树临稍稍输入内力便即生效,随后花镜月示意众人莫要出声,由郭树临背起晏婆婆,小心落足,来到剑灵派诸女先前居住厢房之前,轻推开门,陆续入内。
待众女尽数入内,郭树临将房门反锁,长出一口气,一时间精疲力尽,只觉得眼皮沉重已极,便欲就此睡去。他知道这是自己失血过多之故,当下靠坐在墙旁,静静休息。
花镜月沉默不语,轻手轻脚地来到窗旁,以唾沫沾湿一格窗纸,将之戳破,向着屋外张望。
她看了一会儿,陡然间睁大双眼,发出一声轻呼。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郭树临心中悚然,忙凑上前去,戳破另一格窗纸,张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