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百株血花纹丝不动,毫无声息,几如雕塑一般。诸葛岳明见此情形,双目圆睁,陡然大喝一声,纵身向血花跃去,全不顾自己刚刚解毒,功力未复。
转瞬之间,他已来到一朵血花之前,将真气附于羽扇之上,扇上羽毛霎时硬如钢铁。他全力一击,将面前血花花瓣划开,“扑通”一声,一名闯军士兵自其中滑落,全身骨瘦如柴,形如骷髅。
鸿雁等人也随即赶到,掌风纵横,横削竖劈,将数朵血花破坏。
便在此时,那些血花如同有感应一般,骤然向空中喷出人影,紧接着花躯蠕动,向着地面沉去,不多时尽数消失无踪。
鸿雁以寄灵显化驱动气流,接住数十人,但人数实在过多,即便郭树临等身手敏捷,也无法一一接住。耳听得“喀喇喀喇”声不绝,花中人跌落于地,纷纷摔得肢断躯残,不成人形。
诸葛岳明上前观察,只见花中人皆身形消瘦,肤色惨白,虽然伤重难愈,但依旧面色平静,睁着双目,茫然望着空中某处,口中发出细微喘息之声,似乎气力衰竭,连痛苦的表情也无法做出。
诸葛岳明闭起双目,缓缓伸出羽扇,在眼前士兵颈部划过,将其气管割破。这士兵本已濒死,略微撑得片刻,便凝住不动,没了呼吸。
本来人之颈部,血供最是丰富,但此刻颈中竟无半分血滴喷出,可见此人体内血液实已干枯。
鸿雁等人强抑悲愤,一一效仿,将地上士卒气管割断,送其往生。接着众人找来柴禾,将尸体堆于其上,点火烧尸,只见浓烟滚滚,染黑云霄,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这些尸体尽数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鸿雁望着面前狼藉,面无表情,轻轻说道:“我们走吧!”说罢,她转过身去,迈步前行。
郭树临、钱谦益、诸葛兄弟也不再停留,跟在鸿雁身后,远离了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场所。
一路上众人皆不言语,默默前行,行至天黑,已至保定县城。此时城门已关,众人无法自正门而入,所幸众人皆身负绝世武功,这等矮墙也拦不住他们。于是鸿雁趁城墙上无人之时,先行飞入,接着向城下打出信号,接引众人陆续攀上城墙,进了保定县城。
此时这保定县城安安静静,空空旷旷,竟连一丝人声犬吠都不可闻,众人初时不觉有异,但走了数条街区,登时大觉反常。鸿雁立马分出真灵,四下一探,发觉周边数间房屋内空无一人,不知其中居民身在何处。
鸿雁将此情形大致说了,钱谦益神色严肃,道:“保定县城乃京畿重镇,有十余万军民,即便遭了突袭,也绝无可能无声无息地尽数失踪。”
鸿雁皱眉苦思,接着扩大了搜索范围,果然在一条街区之外的房屋内发现了居民。这些居民皆在梦中熟睡,平静安详,全不知一街之隔的居民已全数失踪。
鸿雁收回真灵,向钱谦益道:“钱先生,请你卜算一番,闯王与多殿下到了何处?”
钱谦益心领神会,自地上拿起一把灰尘,随手往地上一撒,接着他蹲下身子,望着那灰尘形成的图形,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一番,道:“上乾下震,乃是天雷无妄卦,主贵人有难。那两位大人应在北方十里左右。”
诸葛兄弟一听急了,异口同声地叫道:“钱先生,此事绝非儿戏,怎能凭借这巫卜神棍之法?”
钱谦益傲然而立,道:“老夫替人算卦,言出必中。你们两个黄口小儿,焉敢质疑于我?愿信便信,不信便滚。”说罢,他长袖一挥,大步向东南方走去。
诸葛兄弟面面相觑,眼见鸿雁等人义无反顾地跟上了钱谦益,虽心下生疑,但只得紧随在后。
钱谦益在大街小巷一通乱走,来到了一间二层高楼之前,众人一瞧这楼上挂一牌匾“浮花阁”,生得黑砖红柱,灯笼高挂,且其中隐隐有股脂粉香气传来,登时猜出这高楼是何营生,诸葛岳明一把揪住钱谦益衣领,恼羞成怒地说道:“钱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闯王会在我们生死不明之时花天酒地不成?”
钱谦益冷笑一声,道:“此间情形,你一望便知。”
说完,他用力拍了拍大门。
只听门内传来一阵细碎之声,接着一个艳妆浓抹的中年女子将大门打开,自望着众人道:“各位大爷……那个……大娘,夜色已晚,敝楼已经停业……那个……恕不接待……”
一边说,她一边迫不及待地关上大门,便要离去。
诸葛岳明见她虽故作镇静,但无疑心中有鬼,不由心中狐疑,蓦地伸出羽扇,将大门挡住,喝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不放我们进去,我便让你这鸡窝再也开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