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地窖里,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全都各自沉默着,心中有各自不同的忧愁。
谢时韫爬到地窖口,轻轻推开地窖的门,看了眼外面的情况。
趁着夜色正浓,谢时韫和穗岁商量了一下,还是准备亲自去探一下易城的府衙,穗岁有些担心,但还是点头让他去了。
谢时韫问了少女府衙怎么走,少女告诉了他,可是也出言阻拦道:“大师,没用的。现在去了说不定府衙里还会有难民。之前他们没有吃的,已经冲进府衙将府衙里的草还有其他能饱腹的东西都挖走了。”
少女指指角落里,被分出来的一小堆草根说:“喏,那些就是我阿爹阿娘拼死从衙门里抢的。就是因为大家都去抢,我阿爹阿娘抢的多了些,便被他们殴打,最后死了。”
谢时韫听着少女的话,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穗岁看向谢时韫,也未发一言。
如果真的如同这少女所说,那去看或者不看又有什么意思呢?那城里尸体横陈,堆积如山。就像少女说的,他们看的那样,城里的百姓在吃人,其实穗岁来的路上便看到路边的尸体大都不完整,甚至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都被掏空。
穗岁问谢时韫:“大师,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时韫眼里一片沉寂,他靠在墙角看着地上的草根树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时韫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叹息一声问穗岁:“你包里吃食还够吗?”
穗岁仔细算了算道:“还能撑几天。大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谢时韫把地图放在地上,仔细研究,最后手指落在覃州初,轻轻点了两下。
“覃州是离这里最近的,我们只能到那里,才能补充吃食,也只有那里我们才能有机会到达,获得一线生机,不然我们也会饿死在路上。”
“可是……”穗岁看着地窖里的几个孩子犯了难。
“你们要和我们一起走吗?”穗岁试探性地问了句。
少女有一瞬间的迟疑,可是看着弟弟妹妹,又摇了摇头说:“可是我弟弟还病着,出去太危险了。”
穗岁看着草席上的男孩,挠了挠头,头发都被她抓乱,她在自己的包袱里翻翻找找,蓦地,眼前一亮。
但是在面对少女的时候,还是带了些迟疑,她缓缓地说:“我们在来易城之前,曾经见过一个人,他的病症和你弟弟的一模一样。”
“那他还活着吗?”少女急切地询问着。
穗岁摇摇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仔细看过他的尸体,他和你弟弟身上都有红色的疱疹,也有红色的凹坑,这种凹坑像是被某种虫子咬过留下的痕迹,它……”
“我知道了,其实……”少女指了指头顶说,“上面曾经也有两个人是这样死的,身上有这种红色的点点,只是我没有去看,不知道是不是有凹坑,但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多半便是了。”
少女心疼地看着草席上奄奄一息的弟弟问:“那我弟弟还有得治吗?”
穗岁抿唇,沉吟片刻还是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少女。“这种病来势猛,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早被发现,用汤药来调理,辅以施针,会有被治愈的可能。可是如今我身上并无足够全样的药材,也没有水能用来煎药,这法子是行不通的。”
少女听到一半便已经落下泪来,她不停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泪,臂弯里还躺着睡得正熟的妹妹。
穗岁递给她一方手帕说:“说些可能不太得当的话,你弟弟的病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就算我一直为他施针,他得不到药物的治疗,也只能拖着一口气,却也活不过三日。”
少女握住穗岁的手臂,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问:“姐姐,您是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是。只是这种法子过于冒险,且一旦有了差错,便不可挽回了。”
“是什么?”
“用毒。”
“?”谢时韫“唰”地一下,抬起眼皮,看向穗岁,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仔细打量着她。
“毒?”
“是,我以前在家时,我娘经常教我医术,但我是个调皮的,我经常去我爹的书房里寻书看,有时候去外公家也会去外公的书房搜罗些奇书,在那书里学会了制毒。但毒有时候并不是为了害人,毒有时候是时间最好的良药。有些病必须要以毒攻毒才能治愈,所以毒能害人也能救人。”
“我这药用了百种名贵药材,加之百毒制成,其中药效毒性环环相扣,虽说不是什么神药,但能解百毒,对一些疑难杂症也有疗效。但它对于你弟弟的病到底能医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毕竟之前我不曾用它医治过此病。而且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