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双领刚才看他们好几个都心虚,心里就对这些有了数。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他们都与西院有关,知道他们的心虚估计多是因为怕自己说不清楚,当下就又细细查问起来。得了首饰的那两个,一个说帮爵爷往正院传过话,一个说往老夫人那儿跑过腿,东西是夫人和老夫人赏的。这个好办,府里往下赏东西都得按规矩记档,档还都得在前宅备一份。刘双领立即找人取了两边的档来查,确是没问题。刘双领又看向被搜出烟丝那个,这小子才十四,家里遭了灾给卖进来的,性命都算交代在了府里,被他冷冷一睃,吓得当场就跪下了:“公、公公……”他急得直哭,“不是我,真不是我!我这是……我这是白日里在宴上帮五王府的世子殿下倒酒,世子殿下喝高了,随手就塞给了我,我这……”他有口难言,因为没人能佐证。刘双领轻笑:“得了赏不回我一声,你这是怕我贪你的东西?”“……”那小厮不敢吭声,心里却想您贪的东西还少么?谁得了赏不得孝敬您一大半啊!刘双领姑且不再理他,目光转向那三个被搜出银子的。银子说多倒也不多,最多的一个大概也就五六两,最少的估计不到三两。但他们一个月的月俸才一两五钱,大多都要送回家去,攒出这么多来并不容易。刘双领就开诚布公地问了,钱都哪儿来的啊?其中一个说是赌钱赢回来的,另外两个也都跟着说是赌钱赢回来的。刘双领呵呵一笑:“走,哪个赌场?你们说出来,我带你们去让老板认认人。”赌徒的那点门道他可知道,一旦进过赌场就总想去,而且大多在哪家赢过钱就老去那一家。那这么说,赌场的老板伙计总有能对他眼熟的吧?其他的赌徒总有记得他的吧?拎去一问就知道了。然后,刘双领就看到其中两个低着头就往外走,但有一个明显在往后缩。刘双领便把茶盏一放,霍然站起,一把将往后缩的那个拎了过来:“你躲什么?”“刘、刘公公……”这小厮叫曹德,平常在谢迟身边铺纸研墨,平素都还算老实,眼下连怎么扯谎都不知道。刘双领轻笑着松手,他扑通就跪下了。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西院的花佩打包票说绝不会把他推出去,他哪儿知道刘双领能有这手段直接把他查出来啊?于是刘双领再问,曹德就竹筒倒豆子般的直接将花佩交待的事儿全说了。接下来便很好办,曹德不是卖进来的,刘双领当场让他卷铺盖走人。至于花佩……呵呵,为了避免后宅里妻妾斗起来不好治,正院西院的几个侍女全都是签过卖身契的,要打要杀全是府里一句话。刘双领当即把人从容姨娘身边押了出来,直接在西院的院子里赏了顿板子。容姨娘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椅上起不来。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刘双领从容不迫地盯着手下打完了人,还进屋皮笑肉不笑地安抚了容姨娘几句,说对不住啊,您受惊了,我这是怕下人不懂事给您惹麻烦云云。容姨娘嘴唇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刘双领对此很满意,转身扬长而去。折回正院,他就把这些经过都禀给了谢迟。谢迟方才小睡了一觉,此时酒也醒了,听他说罚了花佩就回过了味儿来,连带着记起容萱今天那一出有多丢人。不过,他也是去年才成婚,此前妻妾一个都没有。现下他知道容萱没规矩该罚,可该怎么罚他心里又没谱。他只大致知道,像刘双领罚花佩那样打容萱一顿板子肯定是不行的,花佩是下人,容萱不是,让小厮把她押出来打一顿板子,便是让她颜面尽失,万一想不开自尽就糟糕了……谢迟不喜欢她,但他也不觉得她讨厌到该死。于是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半晌后才问:“我刚才说挑套首饰给西院,送过去了?”刘双领躬身:“还没有。”“那就先不必了。”谢迟道,接着又说,“去奶奶那边问问郑嬷嬷近来忙不忙。若不忙,让她教容氏规矩去。”“哎?”正在桌边做绣活儿的叶蝉听到这儿愣了愣,“怎么了?怎么突然教她规矩?”谢迟就把谨裕公来时的事情跟她说了,接着头疼道:“就她会来事儿,一点分寸也没有,烦死了。”叶蝉便懂了,这件事确实很过分。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她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他的动向,也是不对的。然后她就见还歪在床上的谢迟翻了个身,闭上眼又一声长叹。“怎么啦?”叶蝉问他,谢迟摇摇头,敷衍说:“没事,喝多了,头还有点晕。”其实他在想奶奶的话。一想到自己日后要时不时走一趟西院,他就压力好大啊!他简直一想到容萱就烦,一想到容萱时不时会捅娄子,他就觉得叶蝉真是太好了!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所以老天让叶蝉嫁给了他!不过他估计也无意中做了个什么恶事,所以老天把容萱塞了过来qaq。谢迟胡想瞎琢磨,最后有气无力地向叶蝉伸出了手:“小蝉你过来。”“?”叶蝉怔怔,“干什么?”谢迟带着哭腔:“让我抱抱。”叶蝉:“……”他这莫名其妙的,她当然懒得搭理他。奈何他自己下了床,死皮赖脸地把她抱进了怀里。“喂你别闹!!!咝——”叶蝉挣扎间扎到了手指,吸着凉气把针线活一放,很不客气地要把他的手拽开,“你走开走开走开!我给你把元晋抱过来玩儿!!!”谢迟:“……”然后叶蝉真的跑出去把元晋抱来给他玩了。整整一晚上。父子俩对此都很怨愤。谢迟抱着元晋,默默感受着被妻子嫌弃的滋味;元晋被他抱着,感觉很无聊,很想溜走自己爬着玩儿。正院的卧房里,洋溢着一种充满幽怨的诡异幸福……与此同时,西院之中,一片愁云惨雾。花佩本是容萱身边得脸的人,府里的主子又不多,在容萱身边得脸意味着她在府里的总体地位也还可以。可是得脸的也怕更得脸的,有刘双领亲自盯着,手底下的小厮那是一点水都没敢放,一顿板子直打得花佩起不来床,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紧跟着,容萱也发起了高烧。倒不是被花佩传染,是给吓的。她穿越之后虽然进过宫,但因为家世还可以,长得又漂亮,进宫也就是走个过场,没多久就被赐进了广恩伯府,戒令刑责之事她根本没见过。今日一见,才觉得真吓人啊!刘双领刚开始说打二十板子,花佩没忍住叫了几声,就又加了二十板子。一半没打完,血就渗出来了,她在堂屋里遥遥地看着那血迹越来越明显,整个人都怕得发抖。而且,这一回她还没法怪到正院头上去。因为来的人是刘双领,不是青釉。这说明什么呢?是叶蝉已经把阖府的事都拿住了,已经可以直接使唤刘双领了,还是谢迟已经完全被她蛊惑住,帮她来治她西院的人了?不管哪一种都让容萱害怕。她甚至联想到,在她穿越的几年前,大概是2013还是2014年的时候,晋江大热过一类题材,被称为“女配文”。所谓女配文就是本来在文中属于配角人设的角色逆袭主角,走向人生巅峰。她突然很怕在她的这个世界里,她是主角,但叶蝉是那个逆袭女配。容萱发着高烧在被子里打哆嗦。这种想法令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叶蝉较量了,因为在女配文里,所谓的“逆袭女配”,才是真正的女主。可是……不应该啊!她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她懂得更多,思想在此时看来也更独特。叶蝉一个土著女,没道理会比她更招人爱,逆袭也不是说逆就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