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为何事而来花牵牛多少能猜到几分,或许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她心头烦闷,不愿去深思。草草收拾了行囊,心里默叹,来来回回地折腾,到了北封却一事无成。是她心急了,发家致富哪有一步登天的,虽然可以借助卓地主的东方,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根在下池村,根基不牢终归难成大事。
她性子急,想走就迫不及待地要走,也不等卓无冬回来知会一声,跟王管家说了声,便要自己去外头寻马车回去。王管家再不待见她也不会由她独自回去,紧赶慢赶地安排了马车送她。当然,面上少不得说些场面话,什么姑娘不要急着走,等卓爷回来跟他说一声再走也不迟。或是姑娘你这样走了,卓爷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花牵牛才不管这些,只道:“你跟卓爷说我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我要回去看看暖房里的才种的怎么样了。另外,荷香是你们府上的人,我不好自作主张带她走,叫卓爷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为难她。”
王管家连忙应着:“那是那是,姑娘尽管放心,卓府对待下人最是宽和。”心里想着卓爷跟她又闹哪出,好端端的突然不辞而别。他还急着呢,把下人都谴退到院门口守着,在里头干嘛呢?若是好事,怎么说走就走?若不是好事,那又是什么事?不行了,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八卦精神。
马车渐行,卓府渐远,花牵牛解脱般松了口气。回到下池村时已经傍晚,离家七八日之后终于回来了,见到花应荣的头一句话就是问菜苗的情况。花应荣见她回来很高兴,知道她挂心菜苗,连忙道:“长得有些慢,但瞧着都是好的。你先回屋喝口热水,外头冷。”
花牵牛听说菜苗都还脸上挂了笑意,脚步轻快地跟在花应荣后头进了屋,“嫂子怎么样?千万让她好好养着,头三个月要小心。”
提到杨氏肚子的里孩子,花应荣笑得更开心了,“你嫂子也好,现在农闲,我除了侍弄那一点菜,就全围着她转了。”
说话间杨氏也从里头迎了出来,她才两个多月身孕,瞧不出什么,但是反应倒挺强烈的,又是吐又是吃不下的,看着怪揪心的。她见花牵牛回来,扬着笑道:“阿牛回来啦。”她就说嘛,卓总镖头对阿牛就是不一样,分明就是对阿牛上了心。眼看这要过年了,只怕带了不少节礼回来吧?她是去鼓捣啥牙粉,专门卖给大户人家的,会不会也带一点回来给家里试试?
还为出门就见兄妹两一前一后进了厅,杨氏前后看看,心里打了个突,怎么两手空空?莫不是东西太多堆在马车上来不及搬下楼?又娇嗔着对花应荣道:“你这大哥怎么当的,也不帮阿牛把外头的东西拿进来。”
花应荣一头雾水,“外头有什么东西?”
杨氏被反问的有些尴尬,道:“阿牛去卓总镖头那帮忙,难道卓总镖头就没有点表示?”
闻言,花牵牛不禁失笑,她这嫂子有时候还真是怪可爱的。摇了摇头道:“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再说,我门家算啥,哪里有那脸面得卓家的节礼?嫂子,你也不要多想旁的,我们就是庄稼人,安心过我们的小日子就是。”
“可是……”杨氏觉得哪里不对劲,先前她也说这话,可小姑不是这种态度,难不成跟卓总镖头闹别扭了?不等她再说什么,花应荣道:“阿牛说的是,我们小门小户的,跟他们哪能走到一块?老老实实种地才是本分。我看那牙粉生意不做也罢,你去了一趟,该学的他们也都学会了,我们不掺和。”
花牵牛点头,“嗯,大哥说的是。”她也正有此意,不去了。
杨氏闷闷地看着兄妹两,这个家哪有她说话的份?索性回房歇息去,没得跟肚子里的孩子一道生这两人的闲气。卓总镖头都做到这份上,她就不懂得争取争取?白瞎了人家的一片心意。眼看着阿牛年纪大了,名声又坏了,能找着婆家就要偷笑了,她还当自己仙女下凡啊?就算让她倒腾出几两银子又怎么样?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算了,算了,不想了!她要是能赚钱养活自己就由她去吧。
花应荣见媳妇又闹别扭,只得挠这头跟回屋哄媳妇去。花牵牛无奈摇摇头,略收拾了一番就往暖房去。暖房里烧着火,很暖和。放眼看去,青菜已经半大,绿油油的惹人喜爱。花应荣把菜地侍弄的很好,其间不见杂草,也不见虫眼。也是,平日里照料几亩地都忙得过来,如今就这么点菜,一日看三会,哪里有不精心的道理。
这些菜都卖了,应该能赚一些吧?到时候再买几亩地,家里慢慢就会好起来了。上回托卓地主从各处寻来的菜籽也试着种种,新鲜的东西总会比较走俏。这么一想,明年要忙活的事还真不少,但至少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便够了。
到十二月时,已经落了两三场雪,冰天雪地。花牵牛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寒冬,恨不得把所有的衣衫都套在身上。奈何花家这几年日子艰难,家里根本没有像样的冬衣,不怎么保暖。好在手头有些闲钱,赶紧扯了布,买了棉花回来请擅长针线的街坊邻居帮着做了几件棉衣棉裤,这才挺了过来。
她也不讲究过年穿新衣,早早就上身了。这里虽然有怀孕不动针线的习俗,但家里条件也就这样,花牵牛针线不好,杨氏也只能自己动手给孩子做小衣衫,如今她闲着无事就是做针线。可边做又边在心里埋怨小姑不会过日子,谁家的衣服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她倒好,还没过年新衣就上身了。就她这样,嫁到哪家去能被婆婆待见?
这时候暖房里的青菜终于是长成了,花牵牛跟花应荣两心情都很激动,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绿叶菜被他们种出来了!这头一份自然是要给卓地主送去,他可是出了种子又出柴火,少不了他的份。
这些菜除了给卓地主送去的那一份,余下的自然是要卖,怎么卖也要跟卓地主商量,毕竟他是股东之一。尽管还没卖,但兄妹两都信心满满,这些菜水灵灵的,绝对卖的动。现在这间暖房是寸土寸金,要尽快把菜收了好种下一茬。于是,花牵牛往庄子去了一趟,让赵管事来一趟,把菜送到北封去,也问问卓地主这些菜打算怎么卖。
当然,她没有空手去,少不得送一把青菜去贿赂赵管事。赵管事眉开眼笑,冬日里吃青菜稀罕呢!听了花牵牛的来意,笑道:“姑娘来的巧,卓爷昨个夜里才到庄子,我带去。”
花牵牛一愣,卓地主来了?想想她回来也有七八日了吧,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现在又要去见他?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卓爷偶尔来一回,这些事总不会都他亲自经手,以后还是要交给您来办的。我听您的便是,就不去叨扰卓爷了。”
赵管事一听也是这个理,让她在花厅稍后,去后头替她传话。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管事满面笑意的回来,道:“卓爷请姑娘去详谈。”
花牵牛叹了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就去吧。进了书房,卓地主依旧霸气天成,胜券在握的态势。赵管事引着花牵牛到了书房便退了下去,又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局面。卓地主的醉翁之意本就不在酒,开口便是:“怎么突然不辞而别?”
花牵牛心里莫名地腾齐火来,反问道:“我不辞而别,你就不会追来么?这都过了多少日了,卓爷不如以前心疼我了呀!”说着话锋一转,“本也没什么,事情做完自然要走,省得坏事。怎样,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你也知道,我最近倒霉的很,名声一片狼藉,若李秀才不信守承诺,只怕要孤独终老了。就等着喝你的喜酒沾沾喜气,转转运了。”
“我拒了齐家结亲的意思。”
花牵牛一愣,随即又道:“跟张小姐比较起来,阿珍姑娘确实逊色不少。我呢,就只是等着喝这杯喜酒,至于新娘是谁,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说是吧?”
卓无冬再也坐不住,大步朝她走来,停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我身后是整个卓家,你以为卓府空了卓家就没人了?我为何拖到现在还未成亲,那是因为我不想被家族所困!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这些与我何干?我所见所闻便是你想让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你玩暧昧!你敢说你私心里没想过娶了那张小姐给你管家理事,生儿育女,再给我勾勾缠缠暧昧不清?反正我就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村姑呢,没见识没脑子,花点钱就能摆平!卓爷缺什么都不会缺钱吧?”
卓无冬抿了唇,看着她倔强的神情,“你就这般想我的?”
“那我该怎么想?你说你的妻子不能没有根基,你又有意用生意勾着我,你要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