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好像野猪似地动物,倒在血泊中。想必,是魏延所杀……“现在是什么时辰?”“马上就到酉时……这里距离夕阳聚有些路程,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我们基本上没有危险。”我怎么会在这里?曹朋逐渐清醒过来,突然暴怒的吼道:“我要回去找我姐夫!”“你姐夫,已经死了。”魏延抬起头,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粘稠发黑的血污。一双眸光,显得格外阴冷,在阳光的照映下,透出一丝寒意。“你回去能干什么?回去送死吗?”“可是我答应过我姐姐……我要回去,我姐夫不会死!”曹朋说着,扭头就要走。魏延伸手抓刀,从篝火中挑起一根木炭,呼的砸向曹朋。曹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那木炭砸中,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你干什么!”“我答应过邓节从,会好好照顾你。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回去送死……”曹朋一下子怒了。他爬起来,手指魏延骂道:“你这个胆小鬼,口口声声说什么袍泽之情,手足之情。可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杀,却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义阳武卒,你配的这称号吗?”“住嘴!”魏延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旋即,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自言自语道:“义阳武卒,已经没了……”曹朋清楚的看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魏延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滑落,无声的滴在篝火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魏延一死又有何妨?可我若死了,谁又为我那些兄弟报仇?他们不能白死,我不能让他们白死!”说着话,他猛然抬起头,凝视着曹朋。“阿福,我们去投曹公吧。”“啊?”“唯有曹公,才能助我报仇雪恨;也唯有曹公,才有能力对刘表施压,让他交出那黄射来。”魏延的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绚烂光彩。“对,我去投曹公……他如今就在宛城,说不定会即刻出兵荆州。到时候,我愿为马前卒,踏破荆襄九郡,为我那些兄弟,讨回公道!阿福,你和我一起去吧,咱们去投奔曹操!”投奔曹操?魏延不是仰慕刘大耳已久,怎么突然要投奔曹操?当然了,此时的刘大耳名声尚不显赫,还没有挂上刘皇叔的头衔。他的影响力,也仅限于徐州地区……哦,可能涿郡那边也能有些根基。不过要说到名扬天下,似乎还远远达不到。反倒是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声名正响。魏延生出投奔曹操的想法,似乎也不算太过分……曹朋却犹豫了!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魏延,轻声道:“魏大哥,我要回家。”宛城之选择魏延沉默了。他低下头,继续专心的烧烤,没有再和曹朋纠缠。野猪肉被烤的焦黄,一滴滴猪油滴落在篝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小溪上空,浓香四溢。“先吃饱肚子。”魏延切下一块烤肉,递给曹朋。快一天没吃东西,曹朋也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再客气,伸手接过烤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天快黑了,你现在走,也不安全。”魏延看着曹朋吃东西的样子,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那笑容,旋即消失。他低着头,食不知味的咬了两口烤肉,而后轻声说道:“等明天天亮,我送你一程。从这里到老河口,大概半天的路程。你到了老河口之后,可以坐船走,也可以直接向南行。沿着大路,别走小路,差不多后日凌晨,就能抵达棘阳。”要说起对南阳郡的了解,魏延还真是熟门熟路。曹朋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魏延说的倒没错,此时宛城虽然尚在风平浪静,但还不算安全。曹朋也不清楚,曹操有没有抵达宛城,更不知道,是否已经上了张绣的婶子。但不管怎样,魏延愿意送他一程,也算是够意思了。只是……前世的魏延,投奔了刘备,虽未有过独领一军的风光,但在蜀汉也算得上一个人物。而今,他却选择了曹操。曹朋这只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之后,把蜀汉阵营中一等一的上将给推到了曹操的阵营当中。这效应,似乎有点大了……曹朋也开始糊涂,魏延的将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也许,魏延会比原来做的更好;也许,他将会从此泯没芸芸众生。毕竟,曹操和刘备的情况不一样。魏延投奔刘备的时候,刘备势力尚不算强横,所以能够迅速获得青睐;而今曹操麾下,兵强马壮,猛将无数,谋士如云。历史上曹操的五大谋士,如今也仅剩下贾诩还没有投奔。如果魏延加入曹军的话,必然会面临更多的,更大的挑战。曹营之中,竞争可是很激烈啊!但这是魏延的选择……曹朋也不知道,魏延这样做是正确,还是错误?总之,魏延从此以后,将会走上一条与原来全不相同的道路。而造成这一改变的,正是曹朋。如果没有曹朋,魏延也许会继续当他的兵王。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他可能会被文聘看重,成为千人督,牙将;然后,刘备会出现,刘表会病故,魏延会选择追随刘备,从此过关斩将,建立无数功勋……不过现在,都改变了!当晚,曹朋躺在树下。夜风很凉,他蜷缩成一团。魏延仍坐在原处,抱着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里,叫做大王岗。据说刘秀建立东汉的二十八元勋之一,冠军侯,执金吾,号称刘秀帐下第一猛将的贾复,曾在这里聚众为王,反抗新莽政权。归附刘秀之后,更每战争先,勇悍无敌。后因屡受重创,晚年身体羸弱。每每梦回当年的大王岗,与众兄弟相聚。于是请奏刘秀,将他当年聚义之所,赐名为大王岗。距离曹朋和魏延休息的地方大约二十里,至今还留有当年大王寨的遗迹……“阿福!”“嗯?”“我若投奔曹公,能否报仇雪恨?”曹朋沉默良久,轻声道:“如果魏大哥你想马踏荆襄,也许能够实现。不过若想马上报仇,恐怕有些困难。”“为什么?”“刘荆州毕竟是汉室宗亲。曹公虽说迎奉了天子,占居大义之名。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会遭受到无数嫉恨。如今曹公周遭尚有袁术、吕布和袁绍虎视眈眈。关中李傕郭汜,也还没有平定。如果他这时候对刘荆州用兵,势必会招来各方势力的联合打击。所以,魏大哥你若想报仇,北方不定,断无可能。”魏延蓦地转身,凝视着曹朋,脸上流露出惊奇之色。这番话,如果是出自那位名士之口,比如庞德公,比如司马徽,哪怕是出自文聘之口,魏延也不足为奇。可偏偏,这些话是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魏延若不惊奇,才真的怪异。突然,他笑了!曹朋坐起身,“你笑什么?”“你来义阳屯的那天晚上,邓节从曾和我谈起你。他对我说,阿福你文不通《诗》《论》,武不过泛泛。可若说起‘大局’二字,同龄人中绝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我原本不太相信,可现在,我却信了。你这大局,当是老天赐予,的确不同凡俗。”曹朋闻听,却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一抹哀伤。他想起了邓稷,想起了王买……大局观再好又能怎样?就算他能掌握住天下大势,甚至于未来数百年的走向,又能如何?他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无法做到。大局观……我呸!想到这里,曹朋用双手捂着脸,许久没有说话。而魏延也觉察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当下闭口不言,怔怔看向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