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两日后朝会皇帝便宣布了消息,任命六皇子为兵马大元帅,三日后领兵赴西北。
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诸朝臣皆是微松了一口气。
方俞也是有点愁,他和楚静非多少是有些交情在身上的,虽知楚静非远比别人看到的要强悍许多,但毕竟是领兵作战,中原局势并不乐观。
这两年不是赈灾便是维修皇陵,国库并不充盈,打仗有的是花钱的地方,这些年皇帝尽可能的不与边关开战,不单是因为自己上了年纪不如年轻时意气风发,实乃是财政紧张。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才过秋收,粮草尚且还算充足,但打仗并非是三两个月就能结束的事情。
此行道阻且长啊。
方俞琢磨着有没有什么能帮楚静非一二的,好歹还是恩人一场,可仔细算了算,他也没啥能帮他的。他合该就不是劳碌命,想不了多久这些,倒是惦记着乔鹤枝说明日休沐,他今日要做酱牛肉给他吃。
秋猎回来本该就要休沐几日的,结果朝中出了事情,休沐取消调整,这日才调回来。
方俞把秋猎的政务放了放,到了时间点便收拾了东西回家里去。
如今他在翰林也是能说上两句话的人,像是准时下班走人这种事情再也不必偷偷摸摸或是要等着领导发话了,同乾侍读招呼了一声便出了宫。
到府上时乔鹤枝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今日怎这般早就到家了,可别是偷偷提前跑的。”乔鹤枝方才让丝雨轻系上围襟,偏头便见着官府都未曾褪下就跑来了厨房的人,他笑着打趣了一声。
方俞笑着走上前去:“夫郎都身怀六甲了还下厨,我怎能不赶着早些回来帮忙打下手呢。”
乔鹤枝端过篮子里的牛肉,柔声笑道:“今日丝雨出门买的一方好肉,是牛腱子肉,做酱牛肉正好。”
方俞见篮子里的肉色新鲜,像是存在井里才取出来的。他许久未曾这般悠闲过了,最是喜爱今日这样的日子,次日休沐,乔鹤枝一般都会在今日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辛苦政务的方大人。
就似是上学时的周五放学,比周末的任何一日都要快活,他下厨的兴致大起,招手道:“丝雨,给小方大人取个衣襟来。”
丝雨掩嘴笑了一声,立马上道的服了服身子:“遵命。”
乔鹤枝拍了方俞的手掌心一下,嗔道:“快进屋去把朝服换了,待会儿衣裳弄脏了不好洗,便少给洗衣妇寻点儿事吧。”
“遵乔公子的命,乔公子当真是个怜惜婢仆的心善主子。”
仆役厨娘见着柔情蜜意的小两口,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在方府做的久些的仆役都知道休沐前一日晚上的厨房是正夫和大人的。
方俞匆匆回屋去换了一身便服回来,天已经灰蒙蒙的快黑了,入了浅冬,京城的天气变化很明显。太阳落山以后出的风已经开始凛冽寒冷,风扑在脸上冷的人哆嗦,早上前去早朝时在风口脸仿佛在被刀刮。
他搓了搓了手,望了一眼天,马上就是冬月了,待到腊月之时京城定然就要下雪。时间过的当真是快,眨眼之间便又到了下雪的时节。
回首之间,厨房里的灯笼已经被仆役点亮了,温黄的烛光和灶里的火交相辉映,倒是像在冬色里辟一隅暖色。
“你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我都闻到香味了。”
他信步上前去,乔鹤枝已经把牛肉切分成小些的方块儿入了酱汁锅里。酱牛肉的酱汤底最为要紧,肉好不好吃全凭这些香料,方俞是个做饭白痴,但是这几年跟着乔鹤枝得了熏陶,相对于其余的做饭小白来说,也是能说出点东西唬唬人的。
就好比瞧着黑褐的料汁,知道里头放了老酱,识别的出□□八角,陈皮桂叶。在云城时乔鹤枝偶时也会做酱肉,不过做牛肉的时候算不得多,因着他对肉质要求高,牛作为这时代重要的耕种牲口,市面上的牛肉并不似其余肉那般丰富。
但那也只是局限于小地方,像首都这样的地方,要什么吃的没有,别说是牛肉了,便是熊掌也是有的。
方俞在灶前探头探脑的,这个锅盖揭开来瞧瞧,那个盏子里的端起来闻闻,见着乔鹤枝还起了一坛子醉蟹,又切齐备了匀细的姜丝,还有剥了皮的田鸡,心中大为满意。
乔鹤枝嫌他一大块儿还在这里像个毛孩儿一样捣乱,原本他挺着个肚子就不似以前灵便了,顿时嫌弃的拍开方俞把人赶到了灶下去烧火。
冬日烧火暖烘烘的,倒是个好差事儿,于是便欣然接受了下来。
“算着日子岳母应当也要到京城了,我派点人出去,到时候从这头过去接岳母。”方俞笑道:“岳父还来信说若不是云城的生意走不开人,他也要来京城,这次可是悔的很。”
母亲快要到了,乔鹤枝心里也高兴,他慢慢切着菜,思及过往,不禁也发出一声感叹:“我当时也没想到一走便是这么久。”
“等孩子大一点了,咱们再回乡去看看。”
两人闲唠嗑了会儿,乔鹤枝见牛肉酱的差不多了,便着手炒了菜,等几个菜做好肉刚刚合适。
纳凉后切厚片,牛腱切开还有好看的牛筋纹路,卤的弹口软香,引得人很有食欲。
方俞还提了一壶酒出来,两人在厅里用饭,春时的花厅,夏时的凉爽地儿,冬日便成了暖阁。在家里也顾不得什么用饭的形象,只管大口吃肉喝酒刨饭:“若是朝食也似这般可就好了,不求精致,但求可口丰盛。”
乔鹤枝夹了点方俞喜欢吃的姜丝田鸡嫩白的腿肉到他碗里,打趣道:“要朝食都像家里的饭菜一般,那你用起饭来还有端方的模样嘛。”
方俞筷子一顿,笑道:“也对,那些个闲的无事之人便爱借题发挥,说不准就要因为我吃饭不够雅观而参我一本。如此说来饭菜不好吃倒是还救了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