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荆州城?”皇帝闻言道:“倒是许久没得荆州城的消息了,念。”
“……荆州城太守程广言,蜀地大商贾赵德升来荆州城,为寻夜明珠,掷千金征用举城男丁,扰乱民生……近日荆州城有人散播谣言,曰荆江六月廿一将大水,赵德升带头煽动居民离城,居心叵测,官兵入其室,室内妻、财两空。臣恐其意图犯上作乱,将其缉拿审讯。然城中妇孺多以省亲为借口去往临城湘州城,拦无可拦……”
群臣听罢哗然。
“荆江大水?”皇帝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荆江确实涝灾频繁,然而近年荆州城却从未受难。”
“启禀陛下,”严慎微甫一开口,便惹来了齐费隐的侧目,“谣言如瘟疫,恐民生不安,早日止住的好。”
齐费隐道:“右丞相所言非虚,然扰乱民生之事不可小觑,一介商贾何能起乱民?荆州城背后必有主使,居心叵测。”
皇帝闻言不语。
“陛下。”谢旭忽然道:“臣有事禀奏。”
皇帝将目光移过去,道:“嘉定侯难得进言,讲。”
谢旭先撩了下摆跪下:“臣不敢欺瞒陛下,赵德升乃臣手下的大商。”
皇帝:“继续说。”
“赵德升约于两月前自蜀地沿江渡船入荆州城经商,见途中丛林砍伐连片,江水浑浊,江岸不坚。临近荆州城,又见城外大堤陈旧,疑似久年失修。待沿内河入荆州城内,见河道两岸石堤已有裂纹,裂纹之间绿苔厚密。遂往探听,另得知近年来贯连洞庭与荆江的南道已被官府关闭,道内淤塞光是淤泥有数尺之深。”
齐费隐低着头听,眼神却往严慎微那儿飘。
“这倒是个新鲜事。”皇帝听了,语气不悦:“朕记得荆州城是防洪重城。怎么地方按察,也不闻此事?”
群臣低声窃窃,这嘉定侯为何关心起堤坝水患,众人多少知道些原委。他一出口,看来此事皇帝不会轻轻放过了。
严慎微朝谢旭的方向一侧身,道:“我有一疑问,想请教嘉定侯,程广所述中,大商一掷千金而为寻夜明珠、犯上作乱,该如何解?”
“赵德升不过一介地方商贾,哪来的胆子犯上作乱。传谣之事,臣不敢言,然而夜明珠一事,还请陛下恕罪。”谢旭仍跪着,道:“夜明珠只是驱使民众行动的借口,实际并无此珠。荆州城的官府不作为,赵德升便以寻珠奖励民众的方式,使其前往城外挖南道淤泥。”
“你起来吧。”皇帝摩挲玉扳指缓缓道:“萧吟行,你怎么看此事?”
“臣以为,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凡有所起必有源头。”萧吟行一顿,继续道:“荆州城数年未有水患,百姓安居乐业,‘谣言’若是真的空穴来风,又怎能引起众人惶惶?而一介重利商贾一掷千金,做赔本买卖只为在淤塞河道中寻夜明珠,未免牵强。”
“荆州城乃防洪重城,一旦遇大水而不抵,那其背后的湘、岳、堰三座州城内共四十余郡县与其便一损俱损,百姓死伤或可逾三万。然而周知,南道分洪可保数城安危。此商贾之举,更像是为了开挖南道的合理缘由。”
皇帝轻轻颔首。
萧吟行又道:“诗经有未雨绸缪之说,臣非所处荆州城,难以判断,然而黎民百姓久居此处,大概有所感知。”
皇帝默然许久,随后念了一串人名,道:“退朝后,随朕来极宸殿议事。”
玉鸿书院。
“谢家姑娘。”曾云程背着手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谢如愿正打算趁着课中休息再吃点糕点,听到呼唤后只得作罢,她刚欲起身,就被曾云程一个手势制止了,于是应声道:“在。太师有何吩咐?”
“你来玉鸿书院四个多月了,感觉学的还可以吗?”曾云程笑眯眯地问。
谢如愿点头:“还好的,我能跟得上。”
“资治通鉴唐以前的内容,补的怎么样了?”曾云程道:“虽然你是女子,我不该多做要求,但玉鸿书院内男女共同学习、向来一视同仁,你若有不懂的地方,不要自己憋着,不习惯问同窗,问我也是可以的。”
谢如愿一愣:“我……也没不习惯问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