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廷颢犹豫片刻,扭头问奶奶:“能明天再还吗?”老王妃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许廷颢马上解释:“自然要洗干净了再还给人家嘛。”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王妃忽然出手脱掉了他的袍子。许廷颢抱着肩膀,轻轻抖了抖:“奶奶?”
老王妃重新给他把披风系上:“咱们今儿来得匆忙,并未带更换的衣物。”
“……嗯”
赵夫人刚把陛下方才亲赐的鹿肉烤成,在芝麻油香醋小葱的蘸碟里处理好,搁在金边骨瓷碟,预备孝敬婆母。结果就看到老王妃依旧领着穿红披风的小王爷走过来。咦?不是去自家帐子里换衣服了吗?
老王妃把鹿肉切成小块给孙子吃,心疼他刚换牙。抬了头,又冲儿媳妇咪咪笑:“衣裳被鸟叼去了。”
“……嗯”
那边好好也坐在贤妃旁边,吃着她喂给自己的鸡腿,又惋惜那只狐狸:“好可惜,我射箭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不毁皮子呢,结果还是没保住,不然,能给母妃做条毛领子了。”
贤妃满脸笑,幸福慈爱到浑身发光,简直要刺瞎容妃的眼睛。“不要紧,你玩开心了就好。胳膊酸不酸?今儿拉多了弓,回去叫折梅好好给你揉揉,免得明天肌肉痛。”
好好自然懂,忙叫她放心。又招呼宫女给自己多涂点辣椒酱,从潇湘那边传来的,吃起来到底不一样,真过瘾!
宣和帝端坐高位,听侍卫回报了几句,便猜到发生了什么。看看安荣,又看看许廷颢。这两个孩子一个正忙着吃,一个还在奶奶怀里撒娇。一团孩气,烂漫可爱,却没想到还有那果断和机智。他轻轻摸了摸下巴,随即叫人送烤肉过去。
陛下亲自烤的,那是何等荣耀?
贤妃和赵夫人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谢恩,唯有好好看着那黑黑红红焦成一团的肉,大皱起眉: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她抬起头发现许廷颢刚好也看了过来,两人露齿一笑,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容妃对这亲情天伦很是羡慕,心道自己若有了出息儿女,又何须昼夜悬心吊胆的争宠?在侯府里,明明堂姐样样不如自己,现在看来也是不如,但那眉宇间的安闲幸福,又岂是她能有的?
正想着,她这个一家子姐妹尚未动,德妃却忽然动了。她端着一份刚烤好的狍子肉过去,笑道:
“这玩意儿平常都是用冰糖做甜口,我刚试着放了麻油花椒,味道竟也好。请公主尝尝。”
这个公主自然是大长公主,后辈孝敬这位风光无两的皇姑也是常事。容妃并未太过在意。不料,德妃竟对赵夫人笑道:“怎么,今日没见紫云过来?”
女儿的减肥正在要紧阶段,怕自己来了管不住嘴。赵夫人也未强求。只是这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便只笑道:“云丫头染了点风寒,今儿头晕。有劳贵妃挂念着。”
德妃便宽解道:“秋季天干物燥,人是容易伤时序。注意滋阴补水就不当紧了。”
赵夫人不知她何意,只谢了她的关照。老王妃正给孙儿剔骨头,自始至终不动声色。
贤妃注意到了,心里有点奇怪,许紫云为着“云三碗”事件都成了贵女圈的笑话。赵夫人巴不得低调,德妃竟然去问,难道不怕惹得人家心里不爽吗?
好好却全未留意,她正把小羊排翻烤了在碟子里收好:允诺了小羊要打只羊给他吃的,如今恰好可以兑现承诺了。
东昌侯府的花帐在边缘。天色暗下,好好提着灯笼端着碟子一路走过去,颇引人瞩目。她挥退请安的下人,撩起帐篷帘子,却看到温如风正躺在在狐皮褥子上啃骨头,翘着二郎腿美得不行,其他位置都是空的。
看到公主,温如风一翻身滚了下来,袖子抹了满嘴油,梗着脖子,噎得半死不活:“安荣殿下?”
“起来起来!”好好甩手:明明也是美少年,却搞成了这德行,眼看着要把自己变糙“阿玉呢?”
温如风指指后面,好好当即走过去,温如风大急,终于翻着白眼把喉咙里的肉咽下去:“我姐姐正带他撒尿呢”。
“不怕,不怕,大家出门在外,都是在野地尿的。”温如兰柔声哄劝幼弟:“快些,等会儿要着凉了。”
“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温如玉站在草丛里,小小的身影几乎被长草淹没,声音又急又软,几乎带了哭腔:“姐姐,我还是想要我的小马桶。”
“没有啊,大家谁来烧烤还带那个,赶紧……”温如兰也着急了,把另一个弟弟单独丢在帐篷里,她不放心,三公主今天已经有意无意路过好几回了。偏偏这小家伙第一次在野外办事,就是不配合。
“姐姐……我的小牛牛不听话,我尿不出来”温如玉要急哭了。
“阿玉?阿玉?”背后灯火一亮,好好在那里叫喊,温如兰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安荣公主挑着灯笼,端着一大碟子肉。而小小的温如玉吃惊的叫出来,身子一僵,水声立即淅沥沥响起。温如兰愕然低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吓尿了?
啊,算了,歪打正着,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温如兰立即帮幼弟处理好,把裤子穿上,带着他迎上去:“安荣殿下?殿下万福。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送羊肉呀,当天在侯府说了,要射只羊给阿玉吃。”好好举盘示意,也诧异:“我还奇怪呢,这么晚了,你们姐弟俩怎么跑到野地里?”
“哦,我们……”温如兰刚欲开口,就被幼弟拉住了裙摆,“姐姐”他小声哀求。温如兰立即改口:“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我们出来陶冶下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