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兄长的背影消失在帐幔之后,韩芊无力的靠在云硕的怀里,低声叹道:“皇帝哥哥,连徐姑姑都这样,这宫里还有多少人是我们的敌人?”
“之前朕一直怀疑母后身边有别人的人,但一直没找出来这个人是谁。徐江惠是母后从娘家带进来的人,按说应该是最忠心的一个,所以母后和朕怀疑过所有人却没怀疑她……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云硕咬牙道。
“她为什么会这样?”韩芊怎么也想不明白。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这样的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云硕冷声叹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多少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迁,人心亦是。所谓忠诚,也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
韩芊听了这话,顿感迷茫,转头问着云硕:“那么,你我呢?”
“朕不会!”云硕立刻把怀里的人搂紧,“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会倾尽全力对你好,爱你,护你,一辈子。”
……
韩建元办事一向利落,何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后宫宫奴男女一共两百四十九人涉案,镇抚司里连夜审讯,最终判定这两百四十九人之中,二十五人当判死刑,一百八十人流放三千里,剩下的则是终生监禁。
陈秉义年迈,早就存了隐退养老的心思,这回也刚好是个机会,当时便邀了韩建元两个人一起斟酌着,把案情连夜携程奏折递进了内阁。
原来徐江惠年轻的时候有个相好的护卫名叫吴忠,吴忠原本属于锦鳞卫的一员,后来锦鳞卫重编,他便被调离了皇宫去了边疆跟回鹘打仗,在之后的战事中不幸被俘。
原本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情,按照大云朝的军令,战将被俘,当时若是营救不回来,或者他自己不能脱困,便视为殉国,朝廷会给他的家人一些抚恤,之后军队里再无此人,若是以后战场相见,也只能是仇敌对待。
吴忠就是那么倒霉,被俘后因怀中一个宫制的荷包被霍安身边的滕清越逼诱,不得不投敌。
起初的时候,霍安和滕清越并没有办法利用这条线,但滕清越这个人城府极深,直到霍安战败而亡之后他利用霍安的人脉成立了明莲教,暗中潜入大云境内发展教众聚敛财富时,才找到机会让吴忠扮作行走在西南的商人把蛊香送进了邵凌霄那里。
之后,那些蛊香被邵凌霄送进了皇宫之中,滕清越有设法让吴忠潜入京城跟徐江惠联系上,以后半辈子的幸福诱惑着徐江惠在宫中做手脚,先是让那对白鹿中毒引得云豹发疯,之后又在韩芊的熏香里做手脚,让韩芊中毒。
包括云硕和韩芊悄然出宫去忠毅侯府,也是徐江惠想办法放出去的消息。否则在帝都城中,那些刺客怎么会那么准确的出现,行刺。
之后,事情败落,徐江惠自知活不成了,便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即便她死了,她做这些事情并不能靠一个两个人。皇宫之中跟她有关系的人全被隔离审讯,镇抚司的手段稍微放出来一点,这些事情就零零星星的凑到了一起。
内阁首辅萧霖因为此事乃后宫重案,身为外臣不便多说,便转手把奏折送进了紫宸殿。
皇上接到奏折之后随便翻了翻,最后朱笔一挥,直接判定:二百四十九人全部斩首。
圣旨一下,朝堂内外一片震惊。由此,众人再次确定,只要事情牵扯到皇后娘娘,肯定是罪加三等,不是死罪也是死罪。
对于一下子处死这么多人,韩芊当时也劝过云硕。
云硕只给了她一句话:“就算是杀鸡骇猴吧。你不要管,就算是业障,也是朕的,跟你无关。你只管好生养着,把身体养好了,朕心情就会好些,这样,朕就不会迁怒于那些人了。”
“这是什么道理么!”韩芊无奈的叹息。但也仅限如此,她知道一些事情不用她多说云硕也会依着她,但一些事情就算她哭着求,云硕也不会的答应。
杀就杀吧。反正这皇宫之中多这一份血腥不多,少这一分血腥也不少。
事情弄清楚之后,宁侯夫人又进宫一次给韩芊施针祛毒,之后的日子便是静养。
三月里顾氏进了一趟宫,跟韩芊说明了韩锦的心意,对于韩锦不喜欢云贞这件事情早在韩芊的意料之中,只是蛊香一事出来,宫里宫外一片慌乱,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了。
韩锦不愿意,韩芊自然也不会勉强,寻了个空闲叫人请了燕王妃进来,把事情简单的跟她说清楚也就罢了。反正凭着韩家今日之势燕王府自然也不能为难。
静养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等韩芊消瘦的脸颊终于圆润起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四月。
廊外白玉栏下刚换上一溜景泰蓝大缸栽的石榴树,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百千点殷红花骨朵,如泼似溅。花虽还未开,已经让人觉得那颜色明烈如火,艳碎似绸,几乎在视线里一触就要燃起来。
因着天气渐暖,凤章殿里换了冰绡窗纱,此绡薄如蝉翼,几近透明如冰,殿中因着透亮显得窗明几净。隔扇上一本芍药开得正好,韩芊手里拿着一把小银剪子,正把那些多余的花枝赘叶一一修剪了去。
皇帝靠在对面的榻上,歪着身子看着她精致的侧颜,半晌才问:“这个月二十二日是你的生日,想怎么过?”
“不过是生辰罢了,我不想惊师动众的。”韩芊满意的看着被自己修剪出来的芍药,把手里的小银剪子放到旁边苹果儿手中的托盘里,又随手拿了湿帕子擦手。
“这可是你十五岁的生辰,又是进宫第一个生日,朕想好生庆祝一下。”云硕起身,端起手边的一碗蜂蜜调的什锦水果走过去,用小叉子挑起一块蜜桃送到她的嘴边。
韩芊张口含了,微微皱眉:“连这桃子都是酸的。”
“今年的雨水过多的缘故。要不叫她们再加一点蜂蜜?”云硕也很是无奈,之前他何曾关心过果子甜不甜?
“加了蜂蜜,味道就变了。也罢,老天爷要这样,我们自然没什么办法。”韩芊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坐在榻上。
“生日的事情到底要怎样?这天气也热了,不如我们去避暑行宫办,怎么样?”云硕在她身边坐下,又问。
韩芊想了想,说道:“治河要钱,西北边疆的战事也吃紧,还是不要折腾了吧?”
“这话说的,朕身为一朝皇帝,居然连给自己的妻子过生日都过不起了?国库是国库,跟宫里的开销不相干,朕想,内库里还不至于缺这份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