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蔑地笑了笑,让半夏扶着自己走到正殿的寝室。直到冬雪回来说已经把各位主子送走了,刚刚大度雍容的皇后才忍不住把桌上的瓷杯都挥到了地上,恶狠狠地说:“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以为这样就能给我难堪又会废了才复宠的沈贵人,却不想想,就算设计也得等过了这个风头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看看贤妃用的都是什么人。偏偏自己栽了,还得连带着自己这个皇后没了脸面。
后宫得意了没多久的马婕妤就落了这么个惨淡的下场,试想得罪了皇上又惹恼了皇后,在这踩白捧红的后宫,谁还记得她当日的风光啊。
撵车上,沈夕瑶眯了眯眼不舒服地蹭了蹭谨宣帝的胸前,然后慢慢地伸出双臂搂住谨宣帝的脖子,也不睁眼,只是嘴角微微翘起的笑意泄露了她的心思。很多时候语言并不能完全表达人的心思,何况谨宣帝这种听惯了女人奉承的主。
感觉到沈夕瑶的依恋,谨宣帝心里叹口气,神色复杂地把她拢到胸前还给她紧了紧刚刚取来的披风,已经多久不曾这么纠结过了,只是还不行,虽然有些不忍,但他还是要扶持她,让她成为能抗衡贤妃和德妃的第三股势力,她要随时准备在自己处理了顾家后平衡后宫势力。
“皇上,怎么了?”似乎是感受到了谨宣帝复杂的情绪,沈夕瑶歪了歪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叹口气,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无事,马上就到。”原本低沉的声音此时却显出几分柔和,许是觉得有些歉疚,谨宣帝异常温柔。
沈夕瑶也不矫情,有时候忍着委屈总比那些得理不饶人的人更让人心疼。
谨宣帝并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相反他是一个难得的明君,所以就算对沈夕瑶多了份怜惜也不会为她耽搁自己处理政务的时间。
帝王的御驾总有几分威严,出了扬子宫的宫门,谨宣帝才恢复了往日冷峻的表情,因着天还早,到让人觉得沁凉的空气格外舒心。李明德垂着头跟在御驾旁边,一路安静的出了内宫,只宫道旁零零散散的跪着几个宫人,想来是听到静鞭声未曾来得及退下。眼鼻关心的李明德看着自己的脚尖,也并不敢多想刚刚发生的事,只是想来着这暖春阁只怕得热闹一阵了,至于能热闹不久,那就得看那位主子的手段了。
“李明德,朕记得朕的私库里还有一支琉璃钗和一对儿上好的水白玉镯子,等会儿教人送了去暖春阁。告诉嘉良仪身边伺候的人,好好看护着自家主子。”冷清的宫道上,皇上突然开口倒是叫李明德一惊。
“是,皇上。”李明德也不敢抬头看看谨宣帝的表情,他并不是男人确实不知男女之间的事情,但作为总管他比一般正常男人拥有了更细致的观察能力和辨别能力。何况将赏赐直接从皇上私库里出的情况并不多,如此看来,那位主子还是有些意思的。
“另外,着中省殿补齐嘉良仪身边的奴才,好好一个主子身边没几个得用的奴才,那算怎么个规矩,我倒不知道后宫什么时候这么没个章程。”许是心情不好,谨宣帝的话并不轻,却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李明德听的还是说给皇后听的,“稍后你亲自去选几个干净的奴才,也不用过皇后处了。”说完就下了御驾,大步跨向崇德殿。至于干净的奴才,李明德自然是知道就是后面没有其他主子的宫人,抖了一下浮尘,也不敢多想赶忙跟了上去。
御史台的行动并不慢,在得到皇帝暗中授予的旨意后就开始秘密收集顾奉安的罪证,因着这次得到消息的都是皇帝的属臣又是直臣,所以顾家听到风声时已然失了先机。
阮明宫里,一向温柔雅致的丽贵妃顾晚晚看了家里递进来的消息,忍不住砸了一个皇上特赐的白玉茶杯。往日里,丽贵妃有多珍惜这套茶具,此时她便有多愤怒。
“堂姐,怎么办?你要救救爹爹啊。”还未等丽贵妃想到办法,顾荣华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也怪不得她失了仪态没了规矩,顾奉安正是她的父亲,也是顾家的二老爷,若是父亲不在了,自己更加没了助力,何况府里还有母亲和弟弟,若是父亲不在,他们该如何过活?
经过一番发泄,丽贵妃早就开始冷静下来,看着一身红装的顾荣华,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满嘴胡言乱语,前朝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说?”
丽贵妃冷哼一声,对于顾荣华她本就是极为看不上眼的,如今她有反了如此明显的错误,但凡自己安慰一声就有可能被抓住把柄。私下里,她们二人怎么想办法递消息都无妨,只是如今大赖赖地表现出来还嚷嚷出来,可不就是要命的事儿。虽说丽贵妃想的是对的,但却让顾荣华白了一张脸,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哀求道:“堂姐,你若不救爹爹,爹爹可就真没办法了。求求你去崇德殿跟皇上求求情,要不您给大伯递个信儿,让大伯救救父亲。”也不让宫女扶起来,直接就磕头。
“混账东西,崇德殿也是我能去的?后宫不得干政,更不能随意出入崇德殿,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得得了圣旨才能去。”赶紧打发身边的苦夏带了宫女奴才下去,屋里只留顾荣华一人。
最后虽不知顾家姐妹说了什么,但最后顾荣华还是因在阮明宫动了胎气,请了一溜儿的太医。出乎后宫众人意料的是,皇上并没有因为丽贵妃派人去请而出现,反倒是让李明德传了旨意,顾荣华既然容易动气,就好好在自己屋里养着,最后干脆让她迁入阮明宫。谁知还未等她进了阮明宫,就先闯进了崇德殿为父求情,甚至差些在崇德殿与外臣发生吵嚷,这番事端直接让谨宣帝下旨降了她为良仪,可真真是好看极了。
暖春阁,听竹含着泪守着沈夕瑶,一边还数落着云溪。云溪也自知没有照顾好主子,所以并不敢反驳。
“好好地,马答应怎么能撞到主子?就算是瞧不了主子得宠,也不能这般啊。主子这是招谁惹谁了,无仇无怨的都来欺负主子。”听竹换了云溪递过来的干净帕子,转而又看向神情平淡的沈夕瑶。
沈夕瑶嗤笑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一旁的团扇晃了晃上边的扇穗,慢慢道:“无仇无怨?你可是忘了当初我初入后宫,可是下过她的脸面。”其实说是下过脸面,不过是在御花园喜欢过几朵娇花,偏偏马婕妤作为宫里的老人儿更偏爱长青的东西。
“那主子的委屈就白白受了?”虽说听竹和云溪在沈夕瑶跟前十分得用,但那也是对着外人才会拿得出那般气势,如今对着自家主子,可不就痛快地抱怨了。要说听竹最大的优点是护主,最大的缺点却也是护主,想到自家主子自小不曾收到一点委屈,就算跟家里的大爷比起来也是最受宠爱的,如今皇上刚刚想起主子来,主子就被这般欺负,这让听竹恨不得马答应再落魄点。
“怎么会白白受了委屈呢?”这马婕妤变成了马答应,自己也升了位分还有了封号,想来这几日也算是入了谨宣帝的眼。后宫这种捧高踩低的地方,从来都是宠妃当道,沈夕瑶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打着不争是争的幌子混日子的嫔妃,若有人要她那般,她宁愿立刻死了,也省的在后宫活的窝囊。再者说她图谋的可不是那些虚无的爱情,她图谋的是皇帝无双的重视和庇护。
刚放下团扇,就听见屋外有谨宣帝留下的宫女低声问道:“嘉良仪可是醒着呢?奴婢将汤药煎好了。”想来是估计着沈夕瑶的身体情况。现在因为人手原因,沈夕瑶并没有特意安排云溪在外面守着,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想在短期内给别宫的主子留下任何收买云溪的机会。
看了一眼云溪,云溪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也不多问,赶紧向外走了几步从内打开了帘子,回道:“主子让姐姐进来呢。”
宫女虽是御前的人,但也看得出皇上对这嘉良仪是眷顾的,所以一进屋就低下了头,恭敬地跪下,举着暗红的托盘等着主子发话。
沈夕瑶并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也不是那种矫情的喝药都要让人喂的主子,所以伸手接过由云溪递来的药,一口气喝完,口里药味让她皱起了眉头。
“主子,漱漱口。”听竹在沈夕瑶接药的时候,也赶紧端过来一杯清水来,并适时地递到沈夕瑶面前,沈夕瑶就着听竹的手喝了一口水,漱了口才把水吐到迎上来小宫女端着小痰盂中。
斜眼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刚刚跟在送药宫女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孩,沈夕瑶眼中微微闪过一道亮光,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喝了药,听竹扶着沈夕瑶靠在床头,不再说什么。
“云溪,将咱们暖春阁所有的宫人都召集起来,稍后在外室我有话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叹口气,这宫里的日子可不也是各种算计,就算是下人自己也得算计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