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沉默片刻。
“为了庆历元年的纵火案,为家人复分。不过有一点你错了。陈储圣不是心甘情愿以死谢罪,而是被张小娘子逼的,情势不容他犹豫。这便是我相信张小娘子的理由。不然,一切都说不通了……”
蔡祁点点头,“也是,有几分道理。重楼,三封密信做得如此隐密,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傅九衢哼一声:“字验。”
“字验?”蔡祁微怔,兴奋起来,“这个字验到底是如何验的?”
“此事多亏了我师傅。”傅九衢瞥他一眼,“过两日待我身子好些,你同我去一趟狄府,陪我师父吃几盅。我再仔细与你说来。”
蔡祁一听就急了,“不不不,我拒绝。你又在打我那两坛洞庭春色的主意。想都别想!再说了……”
他声音弱了弱,连眼神都怂了,“我怕狄大人,怕得很,我娘说小时候我看到他脸上的刺青,还差点尿裤子呢,如今我……哪里就敢同他喝酒了?”
傅九衢冷眼,“鼠胆!那你快滚吧,找几个察子将小张氏给我看好。”
蔡祁叫苦,“重楼,你没毛病吧?”
傅九衢瞪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道:“她有嫌疑。盯牢了,兴许会有所发现。”
蔡祁明白了。
说到底,傅九衢并没有真正地信任小张氏,放她回去,也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才像你。”蔡祁满意地站起来,拍拍傅九衢的肩膀,“你好好养伤,这事交给我,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
三日后,朝廷张贴了告示。
水鬼案凶犯是前翰林院医官使陈储圣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虽然没有提及案件的细节,但张家村水鬼案,也算告一段落。
告示里没有提辛夷,但身为这桩诡案里举足重轻的人物,她仍是免不了受人议论。
而另一桩案子,也浮出了水面。
……张小娘子落水之谜。
犯妇小谢氏自陈失手杀人的罪行,已认罪画押,再无翻转,判刺配三千里。
董大海以次品药材充当上品售卖,中饱私囊,流二千里决脊杖十七、配役一年。
与之相连的是进奏院纵容邸报胡编乱造,搅乱民生视听,朝廷借此肃清吏员,好几个官吏落马,而开封府捕头管常诱供人犯,对证人屈打成招,虽然已畏罪自杀,但开封府主官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傅九衢把案子呈到赵官家面前,当天,张尧卓就在上朝时,被赵祯当众痛骂。
张贵妃得闻此事,感觉自家的脸被打了,在赵官家面前好一番凄苦,说自家大伯想为官家分忧,却未能办好事情,但初心是好的呀。挨了五十大板,伤势尚未康复,这番入宫再被训斥,旧创加新伤,想必更会难愈,令她担忧不已。
换往常,赵祯定会好好哄她,可这日赵祯拉下脸,气得拂袖而去。
张贵妃痛哭一场,才从内侍嘴里明白,官家训斥她的伯父,其实也是护着他呀,官家不训他,难道等着谏官来训?
这一想明白,张贵妃熬了羹汤,几次上番去福宁殿求见,皆被赵官家的内侍拦下。
见不着人,张贵妃气苦得大病一场,屡传太医……
宫里的消息传不到外头,但官家的态度有时候便是臣工们的态度,张尧卓一时失宠,门庭冷落,他也借着养伤,闭门不出,连开封府的事情,都交给了曾钦达去办,无大事不出头,很是隐忍。
整件事情,若说傅九衢是赢家,那曹家更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几乎没有怎么出手,就因着广陵郡王,把对手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