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佳酿至今不清楚黎糯他们的关系,仅认为他们是由她的引荐相识,后又因岳芪洋认识了岳归洋。但这不妨碍她轻咳了一声,提出意见:“你们的短信内容可以用说的……”
黎糯窘,招呼服务员点单,一边小心翼翼地瞅瞅田佳酿的表情,再瞅瞅岳归洋的表情。
幸好皆已过而立的他们城府修炼得都不错,淡然自若,起码表面是这样。
席间,他们终于聊开,不过尽是些专业问题。不外乎你的科研我的临床,你的动物实验我的基因模型,你的SCI我的IF因子。
她听得云里雾里,悄悄打了个哈欠,稍侧转头,发现了几乎一言不发闷头狂吃的岳归洋。
“对不住……”
再次发消息,对象变为身旁的岳归洋。
“他们从来都是优等生,和我没有共同语言。”
他亦迅速回复,顺带微微一笑宽慰她。
最终席散时,她有些纠结,不知道该让岳芪洋送田佳酿,还是岳归洋,还是自己。
不管了,扔下那对前男女朋友,拉了黄芪就跑。一口气从胶州路跑进静安公园,黎糯才放开他的手臂。
喘着气回头,张口结舌地发现他们方才竟然集体无视红灯,直接就闯过了车水马龙的南京西路。
许久没有跑步,两个人都累得够呛。
他环顾四周,接着向公园门口的甜品站走去,而后捧了个双球甜筒回来。
咽口水,不小心她瞟到了招牌上的标价,震撼到:“额,好贵……”
他听闻,皱眉,便无奈地往自己嘴里送。
“可我没说不吃!”一把抢下来。
书呆子,真不解风情……
不过这种傍大款的感觉貌似还不错?
静安公园的确够静够安,虽然地处闹市,依高架傍主干道的,但仍没有打扰到内在的清新安宁。夜间的公园,四处都是慢跑快走的附近居民,如果仔细听听,会察觉其中没几个在讲中国话。
黎糯在池塘边的亲水平台坐下,拉拉他的裤脚管示意他同来,又忽然想到,照岳芪洋的大长腿,一坐,那就真的“亲水”了。
遂放弃,仰头问他:“能和我讲讲么?当归和田老师的故事。”
“略复杂。”他说。
“梳理一下。”怕他不会,她还形象地补充了句:“就像汇报病史或者写综述那样。”
岳芪洋沉思片刻,了然道:“好。”
“十余年前,他们是同班同学,也是情侣,具体不详。”
“本来毕业后准备一同出国,但男方作为岳家长孙被迫西转中,取消了出国意愿,是为理由一;毕业前夕女方怀孕,男方迫于家长威严没有接受,是为理由二。综上理由,两人分手。”
“后女方因输卵管峡部妊娠破裂致大出血行一侧输卵管切除术及子宫次全切除术,恢复后就去了美国。当然,女方所发生的意外男方在几年以后才得知。”
黎糯目瞪口呆,实在无法想象如此狗血的剧情会在身边上演。
“那……田老师不是和当归离的婚?”
“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草草结婚,丈夫是个投资移民过去的纨绔子弟。那段时间她过得很颓废,完全是靠年轻和美色换取JHU医学院高昂的学费……”
他见她转身低头不语,便就此打住。
黎糯望着池塘里月色下的荷花盛开正好,想起了过往的一些片段。
田佳酿说“特别想要个女儿,然后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她长大”时的神情。
岳归洋说他学妇科是“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时的神情。
那道伤,远比想象中的更痛彻心扉。
“怎么了?”见她的身形稍稍颤抖着,他忙蹲下|身扳过她的身子。
对上他微澜的漆黑眼眸,黎糯忽然感到欣慰。
她希望当归与田姑娘能和他们一样,爱也好恨也好,当乌云散去,依旧可以用微笑望进对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