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本想给徒弟留点面子,见状也说道:
“既然你婶子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们接受肖姑娘,是你用花招逼的。她的身世是可怜,可是天下可怜的女孩多了去了,你能照顾得过来吗?今天我不罚你,一会回家,你等着挨罚吧!我们都是读书人家,你看看你做的这事,师傅都替你脸红……”
林雪看着虞松远无地自容的窘相,心中不忍,赶紧说,“叔叔,婶子,你们真是冤枉虞大哥了。林大哥也能证明,他确实是清白的。”
“傻丫头,三杯迷醉汤一灌,又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说说看,你能拿什么证明?”王凤啐道。林雪一时语塞,低下头,脸憋得绯红。
虞松远低着头,他恨不得此时身前有一个地缝,他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
摆明了,自己这回真成反面教材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茶几跟前,面对陈老师和王凤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师傅、师母,我愧对你们的栽培和教诲。您今天罚我,或者一会一起罚我,我都认帐。庄大哥和几位兄弟,我虽然没错,但自己把自己弄得一身臭,里外不是人,你们都从我身上吸取教训吧!”
“你起来吧。师傅舍不得打你,你一身英气,侠肝义胆,铁骨柔情。可你大错在身,你大被你气得病了半个月,人瘦了一大圈。你已经不是顽童,道理不会不懂。算了,不说了,一会回家你多说点软话吧……”
大家散去后,虞松远木然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王凤婶子和师傅的话,强烈地震撼了他。全家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却给弟兄们带了这样一个头,甚至把大大都气病了。他恨自己,可他又实在怪不上肖雨婵,生死相依几个月,她铁心追随,自己又怎么能忍心置她于不顾?
林雪将东西都收拾好,抱着他的膀子,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虞大哥,要不,我们……一会见过老人后,就找借口说有事,先逃回县城,躲过眼前再说。”
虞松远抱着她,“不。丫头,大哥确实有错,没有深思熟虑,让别人看来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长辈们都有误解,可我摊上这事,当时除了收留她真没别的办法。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担当,错了就是错了,一万个理由也没有用。我给兄弟们带了一个坏头,应该有个交待。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说着,便将青金石饰品庄重地拿出来,亲手给林雪戴上手镯。“丫头,大家都不相信我,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
林雪幽幽地说,“又开始忽悠我,我算砸你手里了,不相信你,不理解你,我又能怎样?”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便怔住了。她可是识货的,“老天,你总是有好东西,这东西比黄金还要金重。你和肖雨婵,还真是心心相映,你们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啊?”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呢?”虞松远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虽然从话中听出了醋意,但林雪主动收下了贵重的礼物,让他的心踏实了些。因此,对林雪略带嘲讽的语气,完全没往心里去。
“你不知道这次回来要干什么?”
“干什么?挨‘家法’呗!我说,感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虞松远莫名其妙地问,他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中午大家陪着他们一起回到虞家村。
虞松远的感觉果然应验了,林雪的父母也被请来了。教授也回苏北过年了,公社书记周建国、大队书记周昆都在陪教授。午饭开了几桌,热热闹闹。但虞新河与虞新民的脸却始终绷着,虞松远的心便也跟着一直吊着。
农村订亲就这么简单,两家的长辈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就成了。事前,没有任何人给虞松远透一点口风,就订婚了,这让他十分吃惊。
倒是周建国和周昆这大小两个书记,围着教授和王凤转,尽心竭力地侍候。
这一幕让虞松远感觉很滑稽,想当初,把于月月和教授往死里整,于月月、王凤差点被祸害,教授和陈老师差点丧命。现在却极尽奉承,只让人感叹风水轮流转,人生无常。
好在教授和王凤、陈老师都很大度,并没有计较过去,宴席气氛很好。
订婚宴上,心情最复杂的,要数林雪的母亲了。刚得知女儿与一个当兵的好了时,还寻死觅活大闹过一阵。但当林虎将虞家、以及虞松远的一切都告诉她了后,她才不敢闹了,但心里始终有点不甘心。
只到林雪和庄虎拆掉旧房子,并新建了一座高大敞亮的三间大瓦房加两间小厨房,她才知道,当年没少受她欺负的女儿,翅膀硬了,已经今非昔比。她已经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才从此再也不敢胡闹。
但今天,她还是感到震撼。虞家这么大一个大家族,上至教授,下至虞松远的小兄弟们,全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全都深宠着林雪。这让她这位做母亲的既感到欣慰、荣耀,也有一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