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菜的时候,杜泽随口说了几样,都是很多年前她很喜欢的口味。
服务生弯下腰轻声询问是否还有别的需要,杜泽微一挑眉看过来,苏荇摇摇头,示意不用。
“真的不用?”杜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说不出是调侃还是讥讽,“不是口味变了吗?”
这段日子以来,苏荇早已习惯他时不时刺自己一下,抿唇淡淡一笑,没有作声。
片刻后老板亲自来送餐,颇为热情的邀苏荇品尝。
其中一道红酒烧鱼是这里的特色菜,将提前腌制好的鱼裹了荷叶放入烤箱烤至七成熟,然后入锅以红酒勾汁,小火慢慢炜一会儿,待到汤汁浓稠,盛在铺了鲜嫩荷叶的盘里,色浓味香,形色俱佳。
老板盛情难却,就连杜泽看着她的目光里都带着淡淡的期待。
苏荇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块,她吃东西向来姿态优雅、赏心悦目,杜泽看着看着,渐渐有些恍神。
“很好吃。”苏荇真心的夸赞道。
这道菜除了鱼肉特有的鲜甜外,还有红酒的醇厚,料汁的香浓,荷叶的青涩,味道一层层递进,确实让人齿颊留香。
“苏小姐喜欢就好。”
得到苏荇的肯定,老板十分高兴,简单同杜泽寒暄两句之后退出了包房。
算上之前在暮色的偶遇,这是回国后第二次和杜泽一起吃饭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杜泽姿态优雅的用餐,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苏荇还清晰的记得上学时他们常常去吃的那家赤豆元宵,杜泽喜欢吃甜,每次都会让老板多放点糖。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每天都像饿死鬼,再好的教养也优雅不起来。
可是,那真的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不合口味?”杜泽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难得在吃饭时开了口。
“没有,”苏荇摇了摇头,“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杜泽将剔过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
苏荇怔怔看了片刻,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谢谢。”
说起来,苏荇的人生黑洞除了厨房杀手以外,大概还要加一个不会剔鱼刺。童年在法国都是吃海鱼,没有刺,回国后,每次吃饭都有阿姨将鱼刺剔好再夹到她面前。苏荇第一次自己吃鱼就是和杜泽在一起,结果被一根鱼刺卡到去医院急救。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苏荇都对吃鱼这件事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只有杜泽替她将鱼刺剔好才会吃。
这个习惯,到现在依然没有变。
吃完饭后老板亲自拿了会所的卡送到苏荇手上:“苏小姐,欢迎您常来。”老板送的是特别定制的贵宾卡,苏荇知道这种卡一般不轻易送人,她笑笑收下,感谢了老板的好意。
有门童将车开过来,老板一路将他们送到门口:“杜公子慢走。”
刚过八点,正是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市中心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杜泽微微偏过头,陆离灯光落在他脸上,向来深邃的眉眼蓦地显出几分温柔来。
“要不要去兜兜风?”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又或者是这个夜晚实在让人迷醉,苏荇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杜泽眼尾带出个柔软的弧度,他升起跑车顶棚,夜风呼啦啦吹过来,带着一点白日里未褪尽的暖意,醺然欲醉。
苏荇闭上眼,向来挺直的腰肢软下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惬意。
车子最终在海滩边停下,海风夹着哗啦啦的海浪声,像一曲极有规律的晚安曲。
苏荇缓缓睁眼,杜泽正倚着车头注视着远方的路灯,大大小小的飞蛾不停冲撞着那一团昏黄火,至死方休。
“你还记得渔夫与魔鬼的故事吗?”
杜泽声音低沉,夹在哗啦啦的海浪声中显得格外悠远,似乎带着点怀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