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瘴气是人养的。”她说道。谢柔清神情惊愕。“谢柔惠?”她说道。旋即又愤愤,“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瘴气危害的可是无数民众,他们跟她可是无冤无仇,也没有挡了她的路也没有害了她的利!”“但他们却能被她用来做踏脚石。”谢柔嘉说道,“她要用他们来责罪你我。”谢柔清看着她。“她想怎么做?”她问道。“谢家的规矩,民众的信仰。彭水之地只有丹主一个大巫,其他人来此行巫都是忤逆。”谢柔嘉说道,“她肯定是要说这瘴气就是因为你我在郁山胡作非为引山神震怒的缘故。”“那用大傩把瘴气驱逐不就行了?”谢柔清说道,话出口也沉默了。先前丹女之争,姐妹二人可以当众进行斗巫,但现在姐妹长幼已定,一个是丹主,一个则辞别了谢家先祖成为他人妇。他人妇,谢家是绝对不会给她机会来进行巫祝,也有足够的理由当众除掉她,就算她是郡王妃都不行,因为一切都会推说为神灵的处罚。跳大傩,还是不跳?跳,哪怕成功,也极有可能被谢家煽动的民众当场烧死。不跳,这凝聚在山林间的瘴气绝不会自己散去,只会越来越大,覆盖这一片天地。跳,还是不跳?…………………………………………………烈烈的火把照亮了谢家大宅的门前,人声马蹄声打破了安静的街道。门前排开长队,身穿大红衣袍的小厮们举起牛角号,随着一声令下吹响。呜呜的声音响彻彭水城。熟睡中的人们惊慌的起身,听着绵延不断的号角声,鼻息间也开始弥散艾草的香气。“有疠疫了!”“有疠疫了!”这种关于疠疫来袭的警示已经好多年没有亲眼见过了,很多人都是从长辈们口耳相传中得知的。当有疠疫袭,谢家巫号起。艾香撒漫天,高抬上郁山。没有大乱,没有征战,竟然也有疠疫了。整个彭水城被搅动,大人喊孩子哭,无数人衣衫不整的涌出家门向谢家大宅云集。“真的有疠疫?怎么会有疠疫?”县令又一次被人从床上揪起来扣上官袍,上一次是地动几乎要了半条命,这一次竟然又遇上了疠疫。疠疫啊。还是瘴疠,那可是十之四五死的,而且连碰触都不用,呼吸间就能染病的。“大人稍安勿躁。丹主会亲自前去郁山,请神驱逐恶疠,护佑彭水民众。”谢家的长老们说道。这种神神叨叨的事,到底行不行啊?读书人出身的县令只觉得满头大汗,这一次真的后悔来到这西南蛮荒之地为官了。当然。这种蛮荒不是指岭南那种,巴蜀天府之国,有盐有砂,但是真讨厌这些巫啊土司啊不服礼教管束的这类存在。“那就有劳大丹主了,本官就在城中召集兵勇,以壮声威。”县令整容说道。“那怎么行,大人朝廷命官,天上星宿下凡,当然必须亲自前往一同才能壮声威。”谢家的长老们断然说道,不由分说就吩咐。“给大人备车。”就说最讨厌这些人了嘛!动不动就拿着民众来裹挟!偏偏这些民众们还这么听话!县令大人心里狂喊着被人架起来塞进车里。谢家大宅正门大开。“大丹主起。”伴着一声声高喊,一辆马车驶出大门,谢柔惠身着丹主大礼服,端正的坐在其上。“大丹主!”门前聚集的民众们顿时惶惶高呼。“惠惠!”谢文昌挣脱拉扯他的人扑过来,天光火把的照耀下面色惨白,“你,你要做什么?”车上的谢柔惠转过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当然是驱邪祟,平息山神愤怒,护佑百姓。”她说道。谢文昌看着她。忽的噗通跪下来。“惠惠,柔清行事都是被柔嘉小姐蛊惑的,跟我们无关啊,我们也是被逼的。”他说道。谢柔惠笑了。“是啊。”她说道。“二叔放心,我都知道,所以才要去驱逐邪祟。”说罢不再看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夜色正在褪去。郁山上已经好多年没有架起火台了,驱逐烧死那些来郁山行巫做恶的巫人的事迹,她还是只在家中的书卷记载中看到过。时间真是过去太久了,久的都失去震慑了。是时候再点一把火,震慑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们了。看着车马民众轰轰而去,谢文昌歪倒在地上面如死灰。“老爷,老爷,怎么办?”邵氏哭着跪在他身边,“有柔嘉小姐在,一定没事吧?”“柔嘉小姐,就算拿不到谢家的权利,那她也能好好的做郡王妃,怎么会去主动送死。”谢文昌说道。“那柔清呢,她能教会柔清,让柔清来,柔清是谢家的人啊,只要柔清能驱逐了疠疫,那就证明她们不是污秽不是邪祟。”邵氏哭道。谢文昌看着她。“你傻了吗?”他木木说道,“柔清,是个瘸子,她能打鼓,能迈步点砂,可是她不能跳舞。”大傩,可不是单靠打鼓就能完成的,邵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掩面哀哭。“你傻了,大小姐,可不傻。”谢文昌喃喃说道,看向前方,车马民众已经远远而去,只听得阵阵喧嚣,“瘸子啊,当初要是死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不,不,我不是怕死不敢跳。”谢柔嘉说道,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山林,“再说,我跳了驱逐了疠疫,怎么会乖乖的任他们烧死我,我跑了就是了,大不了一辈子不回来了。”谢柔清笑了笑。“只不过,不能这么便宜她。”谢柔嘉说道,“我死了她如愿,我跑了她也如愿,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她如愿,她能养瘴利用民众来对付我们,我们自然也能用瘴来对付她。”谢柔清脸上的笑容一凝,伸手拉住谢柔嘉。“你这话什么意思?”她问道。谢柔嘉转头看她。“我知道这件事你不做,谢柔惠也会做,你们熬得起,但是,民众熬不起。”谢柔清说道,伸手指着山林,“瘴气一日不散,就伤人一日,那些受伤的民众命在旦夕,如果为了对付她,明明能立刻去做,而故意放任不管,谢柔嘉,那样的你与谢柔惠又有什么区别?”谢柔嘉看着她笑了。“不是的,我不是放任不管。”她说道,“我不跳,你不能跳,并不是说我们就不管了,我们还有别人可以来跳。”别人?谢柔清愣了下,谢柔嘉的视线看向她的身后,谢柔清也转过身看过去。天色渐亮,火把已经熄灭,安哥俾和水英站在后边,手里还拎着酒壶。见她们看过来,水英愣了下,下意识的将酒壶举到嘴边。“我喝醉了。”她说道。谢柔嘉笑了,伸手冲她摆了摆。水英忙松口气跳开了,安哥俾落在谢柔嘉视线里。或许是被她的视线审视,安哥俾的身形僵硬,有些局促,但还是稳稳站着没有挪动一步。“她不把人当人。”谢柔嘉说道,“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人。”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不是你可以随意践之踏之的玩物。(未完待续。)☆、另择人是贵还是贱的且不深论,谢柔清的视线也落在安哥俾身上。“你是说让安哥俾跳?”她说道。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讶,水英更是哈哈笑了。“安哥俾要跳舞。”她大笑。安哥俾神情更加拘束,但并没有说一句我不,反而视线看向谢柔嘉。适才她们的对话他虽然听不太懂,但却听明白意思是谢柔嘉不能跳,如果跳了大傩就会被惩罚,甚至还会被打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