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渐渐消散,秦征体内的真气却猛地走窜起来,这些年他除了大仇之外心无挂碍,这时心中却又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印记,每当要定下心神时,那丽影便浮现出来,跟着身体内便如同有一团火一般煎熬着他。
轰一声,巨岩上方的山泥崩塌了,泥水冲刷下来,将秦征浸在一片泥泞之中,全身上下一片冰凉,泥泞漫过了他的鼻孔,后天呼吸也就断绝,秦征觉得自己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不但视觉,连听觉、触觉也都仿佛在变得迟钝。
“我要死了么?”
还没报仇呢……
还有那个女孩子,她叫华亭么……
这一刻他的精气神彻底失衡,思绪混乱无比,真气乱走,精元也膨胀得就像要将身体涨爆一般,他想控制这一切,但心神已乱,竟根本无法自控。便在这时,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从心灵深处传了出来:“爱恨**皆妄念,妄中迷离复流连,杀得后天妄心尽,而后先天真心现……”
那几句经文是在哪里听过的?是爹爹告诉自己的吗?还是铭刻在玲珑塔内壁的经书?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但那不断重复的经文却似乎有宁定身心的作用,慢慢安抚着秦征忘记仇恨,也忘记刚刚闯入他心扉的红颜……
后天呼吸闭绝之后,那种安宁感反而重新回来了,他渐渐将这些放下,到最后连明意识也关闭了,从普通人的角度看他是昏迷了过去,但先天元神却凝聚了起来,在任脉中生成真气,跟着炼气生精,循着督脉炼精生气,缘督而上炼气化神,如此循环不止,转入了胎息。
秦征乃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进入胎息状态,身子又被泥泞埋了起来与外界隔绝,他自身已成一天地,这种状态下既不是生,也不是死,乃是处于生死存灭之间,若是没有外来的干扰,极有可能会无穷无尽地睡下去,最后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晓得,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股沛然之极的力量从命门注了进来,他全身猛地一震,睡意渐渐消散,识神渐渐恢复。
又不知过了多久,胎息渐止,后天呼吸则渐渐恢复,手脚先动了一下,跟着眼睛睁开,才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块石头上,睡姿犹如尚在**中的婴儿,他舒展了一下手脚,却见身边一个老樵夫站了起来,:“道士,醒了?”
秦征坐了起来,见话那樵夫须发半灰半白,穿一身粗布衣,腰间佩着一把生锈了的柴刀。人虽已老,腰杆却挺得笔直,尽管看不出身有武功,但精气神都很足,秦征心想:“这一带真是灵气充塞,连一个老樵夫都如此精神,看来是在山间日久,得到了天地灵气的沾润。”起身行礼道:“老丈人好。”手一抬,发现自己袖子上满是泥泞,呀了一声:“哎哟,我身上怎么这么脏?”
那老樵夫呵呵一笑,道:“怎么这么脏?你啊,多半是遇上山洪爆发被泥水埋了起来,若不是我今天起得早,经过此地将你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你只怕就淹死了呢。”
秦征识神渐渐清明,依稀记得确实如此,失声一笑,又鞠了一躬,道:“那可多谢老丈救命之恩了。”
那老樵夫坦然受了他这一礼,跟着便要离开,秦征忽然想起昨晚那丽影,赶紧追上两步,问老樵夫是否曾见一个极美的女子。
老樵夫道:“山间野道,哪来什么极美的女子?”
秦征又问是否遇到一个极丑的少女,那老樵夫笑道:“你这道士,莫不是出家久,想女人想疯了?一会极美,一会极丑,你到底是要找美的,还是丑的?”
秦征脸刷的红了,匆匆走开,走没几步,老樵夫在后面叫:“道士,别往东边去!”
秦征问:“为何?”
老樵夫道:“那里有吃人老虎!”
秦征笑笑:“我不怕老虎。”其实他若要回青牛谷,当往西北,这时却心不在焉,只是惦记着昨晚那个少女,自己对自己:“她多半已经走远了,怕是寻她不着了。”但内心深处还是按耐不住一股冲动,随心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