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战时状态,这对南条约商团而言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大多是军人出身,商团成立之后也经历过几次战争,大家穿起军服挂上佩剑就能进入新的角色,一点都不会有妨碍。
不过在今天这次转换当中,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按照程式去准备,进入那种忙而不乱、有条理的紧张。唯独参谋部不行,因为以前预备下的作战计划全部被公爵大人废除了。
他们并不想知道公爵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也不想知道公爵为什么不坦承他的理由,因为凡事必有因果,真正称职的参谋不会执着在自己无法确定的因素上。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作战会议上拿出新计划来。可攻打斯比亚并不是一件小事,公爵已经说了会有十五个军团的规模,盼望合适的计划“嗖”的一声就出现在桌子上,这很有难度。
任何正规的作战,都必须在情报支援和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慎重制定一个目标,然后才能按计划严谨的实行——就是小贼打家劫舍也得先踩个点,再想好怎么销赃、怎么跑路才行,仓促行动的代价就是惨败,至于后果是砍头还是砍手,那就要看他究竟冒犯了谁。
无论怎么看,斯比亚都不是个慈悲的苦主,所以贸然对这种庞然大物下手,计划不周详那是找死。
上族的命令,还有公爵的神情都说明了此次作战的严峻程度,特别是后者,他已经完美的把这样的资讯传达给所有人——打下科恩凯达和第三信仰,否则人类将无法幸免。
在极端的紧迫感和危机感下,参谋们把自己的行动度提升至最高。在会议室和情报部门的走廊上,他们来回奔跑搬运着地图和资料。被风吹散的纸张才“哗哗”的飞起,立即就会被某只手抓住,那些雕花的大门被“砰”的撞开,在彻底闭合之前又会被再次撞开。
“时间!尽一切可能缩短时间!”斯维斯公爵站在长桌的尽头,时不时的强调着作战重点。在他的视野里,三十多个作战参谋趴在地图上作业,他们激烈的争辩着,甚至当场开始用粗口咒骂别人!
因为这时候,别说敌情,实际上参谋们连自己这方的情况也没有掌握好——己方能出动多少军队?征调多少民夫?集中多少物质?全部都是预计、估计,但这是打仗,不能估计!
接下来,在作战计划向细节延伸时,参谋们的分歧变得越来越多,前一个人画出的线条被后面的人擦掉,刚刚完成的一个步骤会被更新的情报否决。在逐渐升级的争吵中,负责进军线路的参谋被吐了口水,负责后勤线的参谋被打了耳光!
对于这些冲突,站在旁边的公爵熟视无睹,只是尽力去满足他们的情报需要……庞大的参谋部是商团花费巨大的物力财力搭建起来的,公爵大人在每个参谋身上都耗费了心血,他信任他们,也知道他们能拿出恰当的计划。争吵甚至拳脚相加,这是承受重压的参谋们在泄情绪,这是好事,情绪泄在同伴身上,就不会放到作战计划里去。
“第一预备军团可以在三天内召集,如果把集结地改一下,他们可以作为先遣军团直接去往前线。他们是轻装,一条普通商路就可以满足需要,这能节省大量车船!”
“第三后备军团只有架子,兵员大多在特拉法帝国,如果在当地召集,军官们快马赶去接收的话,节省时间不说,还能就地押运特拉法帝国的物资,之后更能成为我主力的右翼!”
“主力这至少有十个军团,装备缺口太大,后勤物资种类繁多,要全部在开战前运到肯定不行!我们先保证粮食,其他装备只能开辟新路线逐步运上去,初期作战并不需要全员上阵,运到多少装备多少,赶上大决战就行!”
“四个齐装满员的军团中,两个步兵军团作为前锋,先进驻前线要地做好准备!另一个攻坚军团作为主力中坚,放在前锋稍微靠后的位置,唯一的骑兵军团为机动力量——这样的话,主力的进攻宽度可以达到百里左右,而且能应付各种情况,就是被敌军反攻进来也不怕!”
“能从各国征召一批兵员,步兵还好办,但骑兵绝对是不称职的,他们毫无大战经验,放在主力只能是妨碍。”
“进入斯比亚境内之后,敌军肯定会展开骚扰战,所以我们新征召的各国私兵只能集中一部分用于保护后勤,其他的可以组成小部队实施反骚扰——他们自筹给养,抢斯比亚人!”
会议室大门关不住这种气氛,它终究还是蔓延出去,并影响了所有的部门。很快,整栋大楼里的人们就跟参谋们一个模样了,就连门口的卫兵都风风火火的,似乎脚下装了弹簧。
可就算是在这种环境中,还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清闲人存在。
比如说公爵大人的近卫队长之一贫血(星月语:再次被篡夺了戏份的天堂啊!,他现在就没事可做——总部大楼的安全不是他的职责范围,而兼职的情报部又不可能马上展开行动。
看到作战计划的制定上了正途,公爵决定给参谋们减轻点压力,于是去巡视各部的进展情况,在一截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终于听到了自己身后还有脚步声,最后现了清闲的贫血。
“对这场战争,你有什么看法。”公爵推开身边的窗户,问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军人一句。
“没有看法,长官。”贫血的回答很简短,想了想又补充说,“打就是了。”
“单纯的想法,可这很实际。”公爵点点头,“听说你在这里收养了一批军属孤儿?”
“是以前收养的,不久前才转到威登来。”
“参谋部大概要吵到明天早上,情报部有什么行动也得是在后天,给你一天的假去安排。”公爵说,“去吧,给他们足够的钱,还有一切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东西。”
贫血没再说什么,回宿舍拿了自己全部积蓄后离开了大楼。贫血雇了一辆马车,最简陋的那种,后面没有车棚,货厢是用几根木头围成的,活像个马圈。然后,他驾着这辆“叽叽”乱响的马车出了主城区,穿过几片芦苇河滩,来到一个几乎失去了本来轮廓的宅子外停下——院子很破旧,围墙也很矮,里面的野草都露了头。
“长官!”刚刚还瘫在墙外晒太阳的小乞丐蹦起来,对贫血敬了一个标准军礼,庄重的神情跟他的年纪打扮完全不符,“报告长官,一毛在值哨!”
贫血丢下缰绳,面无表情的回礼,“传令,全体集(河蟹)合。”
尖利的哨音响起来,院落周围不断有人影在跑动,过不多久,这些士兵就在贫血面前站成了两排——他们都是一副难民装束,有的人肩上背着渔网农具,有的人手里拿着针线纸笔,但从行动度和纪律上来看,他们跟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没有区别。
任何人,只要他不是个瞎子,一眼就可以从体型上看出这些人不是士兵,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个头矮小,远没到成年的标准,里面甚至还有两三个女孩。这就是魔属联盟的现状,人们眼里除了孩子就,“少年”这种称谓已经消失了——因为少年意味着有一定能力却远远不够,所以无论是喊的还是被喊的,都会一脸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