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风拂过树梢,带来雨夜过后独有的清凉。
四下一片寂静,万籁无声,唯有泥泞路上的脚印暗显路人的踪迹。
舒觅从短暂的昏迷中转醒过来,想抬手揉揉头,却被横生的荆棘缠绕,难以移动。
脚上传来的疼痛感越发清晰,她微微动了一下腿,忍不住皱了皱眉,痛苦地低吟一声。
左右看看,可四下漆黑一片,无法辨认,手机也不知道摔到哪儿去了。
她苦笑一声,感叹自己连踩空滚下山坡这样的事都能遇到,也是够倒霉了。
身体动不了,只能等休养一下后,看能不能恢复些体力,自己站起来。
舒觅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望着漆黑的天幕,空无一物,连星星都隐去了踪迹。四下无人,呼吸也变得越加沉重。
手背上传来异样的酥麻感,可能是有什么虫子爬过。
她暗暗祈祷,是虫子就好,可千万别是什么毒蛇。
神经紧绷,这种时候,意识就变得分外清明。一些零碎的片段纷纷涌入脑海中,汇成了那些不愿再想起的过往。
她想起自己初三时,因为突然转班的缘故,班上一个人都不认识。
每到下课时,她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看看课外书,或是撑着头望着窗外的大槐树发呆。
或许,她骨子里真的是冷漠的,不愿意主动去接近他人。
当时的班是寄宿制小班,每晚都要上晚自习。
那个晚上,她早早地做完了作业,便拿出一本小说开始看起来。
身旁的人纷纷离开,她看得太入神,以为她们是去办公室看刚出来的英语成绩。
那些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可身后不时地传来同班两个男生打游戏的声音,她也就没有在意。
后来,那两个男生打完了游戏准备离开时,才一脸诧异地看着舒觅:“下课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走?”
舒觅抬起头,环视四周,空荡荡的教室,只剩她们三个人,连走廊的灯都已经灭了,一片漆黑。
她惊慌失措地收拾好东西,跟上那两个男生的步伐。可那两个男生并没有等她的打算,在前面走的很快,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整栋教学楼都已经熄了灯,没有丝毫光亮。
舒觅把书包抱在怀里,抓着楼梯的扶手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踩下去。终于到了底楼,通往宿舍的后门却已经锁住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穿过底楼那阴森狭长的走廊,两旁有几间教室的门并未合上,室内空旷阴暗。阴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地表,窗外斑驳的树影张牙舞爪。她刻意走得很慢,因为以往看过的恐怖片里都是如此,越是紧张便越是自己吓自己。
来到正大门时,保安正好在锁门,看到她,一脸诧异:“我已经看过楼上没人了啊?”侧身让她出去后,又提醒道,“下次别那么晚了啊!”
舒觅点点头,出了大门突然跑了起来,她怕寝室的大门也被锁住。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极了以往和同学一起骑车回家时的触感。
只是,夜晚的风,真的好冷。
一路跑回寝室,那个拥挤的十人间,每个人都洗漱好了。
有人问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她笑笑:“看书忘了时间。”
一个人端着盆子去公共的池子洗漱,没有往日的拥挤,真好。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只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
原来,即使身处黑暗,也能有不同的感受。
就像此刻,明明身处险境,她却没有多么恐惧。因为她知道,他会找到她的。
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可是她动不了,也够不到,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在自己的右侧。
时光在黑暗中流逝的异常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舒觅终于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喊。
那声音宛如天籁,就像那个阴森狭长的走廊里陡然出现的光亮,就像他第一次叫她名字时那般美妙动听,她周身的温度渐渐回暖。
舒觅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我在这里!”
有急促的脚步声赶来,接着是电筒的光亮。舒觅抬起头,看见席遇的脸。高挺的鼻梁和额头上布满汗珠,渐渐隐入颈脖中,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紧紧捏着手机放在耳边,鞋上满是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