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莫急,这不正在议事么,有甚想法大家伙慢慢商议了去,终归是能有个章程的。”
兄弟二十余年,胤祉自是清楚胤禛的性子,这一见其如此强项,不由地便苦笑了起来,和声劝解了一番,总算是将胤禛先行安抚了下来,只是兄弟几个这么一闹,这议事显然就有些议不下去了,大家伙尽皆木然而立,一时间谁也没了再起个头的兴致,上书房里顿时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唉,老爹这回怕是要考不及格了!
弘晴虽身处上书房,可却也就是个旁听生,自然是没他发言的份儿,当然了,他也没打算在这等场合胡乱出头的,一场大戏虽精彩无比,可他却并不是很在意,倒是对房中诸般人等的表情更感兴趣些,尽管只是垂手而立,可眼珠子却始终转悠个不停,早将所有人等的表现尽皆看在了眼中,也早有所评估,尤其是看到站不远处的马奇那双精光闪烁不已的眼睛之际,心下里不禁涌起了一声哀叹。
对于马奇这个隔三差五总会在上书房里冒出来的家伙,弘晴心中早有所猜测,倒不是马奇的表演有甚纰漏之处,而是弘晴对历史的大势有所先知,知道马奇不是池中之物,断然不可以闲官视之,原本也只是隐隐的猜测,可今日马奇的出现,却令猜测变成了事实,毫无疑问,老爷子对众阿哥的考核已经开始了,而马奇就是眼下这场考核的主考官之一,考的便是诸位阿哥的忠心与能力,很显然,锋芒毕露的胤禛考了个优良,脾气暴躁的胤祥也能得个及格,而心怀鬼胎的其余阿哥么,全都不及格,当然了,不及格虽说都不及格,可毕竟还是有差别的,出面打圆场的三爷离及格线也就只有一线之隔,事情还没到不可挽救之地步。
“咳咳,众爱卿,此事究竟该如何应对,终归须得有个章程罢?”
场面这么一冷,皱眉忧心不已的胤礽可就有些坐不住了,没奈何,只得假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声,满脸忧虑状地开了口。
死寂,还是死寂,哪怕胤礽的忧虑看起来无比之逼真,可惜在场人等都不是等闲之辈,谁也不想再当出头之鸟,于是乎,上书房里的诡异气氛就此更诡异了几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可书房里却还是一派诡异的死寂,胤礽那原本强装出来的忧心,至此已是浑然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满心眼的恼怒与怨恨,脸色铁青的有若锅底一般,真恨不得拿根大棒子,可着劲地将面前的一群人等尽皆砸得个头破血流,奈何想归想,做却是断然不能这么行了去,不单不能动手,甚是连再次出言都令胤礽再三犹豫而不敢为,理由?很简单,不管所谋大事能成与否,他胤礽都必须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
大事能成,固然是大好,只是“弑父篡位”的大帽子未免沉了些,胤礽可是断然不肯往自个儿头上栽了去的,哪怕事实便是如此;而事若是不成,要想保住东宫之位,胤礽自然是不能跟索额图所谋之事沾上丝毫的瓜葛,尽管这番小心谨慎未必便能瞒得住康熙老爷子的睿智,可至少从表面上不能留下丝毫的把柄,正因为此,纵使心中再急躁,胤礽也不敢所有表露,也就只能是苦苦地在这等死寂中煎熬着,指望着看有谁会沉不住气地冒将出来,只是这个愿望在沉默的现实面前,似乎难有实现的可能。
“三弟一向多智,而今事态紧急,可有甚良策否?”
沉寂复沉寂,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尽管明知道不宜开口,然则面对着可能成事的诱惑,胤礽到底是没能沉得住气,环视了一下房中诸人之后,视线最终落在了一派沉思状的胤祉身上,假作忧虑地叹了口气,将难题踢到了胤祉的脚下。
“这……”
一听胤礽如此说法,房中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便向胤祉扫了过去,登时便令一向长袖善舞的三爷额头见了汗。
顶住了,千万别趴下!
这一见自家老爹在那儿支吾迟疑,弘晴的汗水也跟着下来了,真恨不得跳出来以身相待,奈何这等场合之下,又怎有他说话的份儿,尽自再急,也就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头暗自祈祷不已,寄望着三爷能有个说得过去的表现。
“三弟有话但讲无妨,都是自家兄弟,无须顾忌太多。”
胤礽既然已开了口,自是不想无疾而终,这一见胤祉在那儿犹犹豫豫,立马紧逼了一句道。
“太子哥哥明鉴,臣弟,唔,兹事体大,臣弟以为终须得谨慎些才好,左右济南离京并不算远,快马来回也就是五日之功夫,且先去文问个清楚似乎更妥,只是京中局势却也万不可稍有动荡,该如何处置,还请太子哥哥与诸相一并议决之,臣弟别无异议。”
无须顾忌?瞧胤礽这话说得多轻巧,若是不明白事由之根底,胤祉或许还真不会顾忌太多,可早已得知索额图之不轨的情形下,胤祉又怎能无所顾忌,从其本心来说,他是万万不愿在此时献甚良策的,问题是胤礽都已逼到了家门口了,不说的话,当真有些交待不过去,毕竟君臣之位份摆在那儿,也容不得胤祉再保持沉默的,问题是事情着实是太大了些,胤祉一时半会还真不知该说啥才好了的,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含含糊糊地扯了一通,虽有着两头讨巧之嫌疑,可大体上还是站在了胤禛那一方。
“三哥所言甚是,不就三、五日的时间罢了,兵部去文一问,真相自可大白,又何须急于一时。”
胤祉那和稀泥的话一出,胤礽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便更阴沉了几分,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言事,站一旁的胤禛已是抢先站了出来,有些个断章取义地高声附和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三、五日都不能等,如此急着胡乱行事,莫非心虚不成?”
胤禛这么一出面,胤祥自是不甘落后,紧跟着跳了出来,大声疾呼了一嗓子,矛头毫不客气地直指索额图。
唉,老爹啊老爹,您老到底还是缺些胆略,得,就您这等表现,又是不及格,够呛喽!
尽管早就知道自家老爹和稀泥的本性难改,可真见着了三爷那敷衍的表演,弘晴心中自不免还是有些恼火,哪有心思去理会胤禛哥俩个的闹腾,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心下里暗自嘀咕不已,飞快地盘算着补救之可能措施。
“老十三,你个混小子,胡嚷嚷个甚,有你这么跟太子哥哥说话的么,滚一边去!”
对眼下之朝局,胤禩有着自己的判断与私心,自是不愿看到局势之平稳,此际一见胤禛兄弟俩抢了出来,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但并未直接出面,而是飞快地给站在身边的胤锇使了个眼色,旋即便见胤锇大步而出,双眼圆睁地瞪了老十三一眼,骂骂咧咧地便喝叱了一嗓子。
“十哥,跟个没娘教的蠢东西计较个甚,也不嫌晦气得慌。”
老十四同样有着自己的私心,这一见老十站了出来,眼珠子飞快地一转,阴测测地从旁插言了一句道。
“你,你个混蛋,老子打死你!”
胤祥的娘死得早,打小了起就没少因之被众兄弟们挤兑,往日里也就罢了,此际可是在上书房议事,竟也遭老十与老十四连番羞辱,心中的火气哪能压得下去,面色铁青地吼了一声,飞身便向老十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