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澈是算着时间来的,他在前头晃了晃,消磨了些时间,算着这边多半要发作了,他才不慌不忙的向蓼风馆走来。
这是他一手谋划的,他对自己的计策非常有信心,事实上他从小到大,下定决心要谋划的事情鲜少有失手的时候。
更何况他确定不会有人知道牛屎花和松香墨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会相冲,牛屎花虽是乡下常见的花,但却不为人喜爱,这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更不可能认识它,更遑论知道它的习性了。
他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杜家世代养花,杜家的老祖宗曾在一本书上提过,里面专门写的是百花的相冲相克的对例子,但那是他杜家的祖先所写的书,从来不会外传,就是在杜家,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只有他父亲,他这个下一代的家族继承人的或者他们允许的人可以看。
一路上他都已经设计好了自己的说辞,以及想像康妍面对突然发生的事故的恐慌,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安慰她。
但这一切都在他进入蓼风馆后,看到一派热闹的比试景象而终止了,杜云澈的笑容僵硬在嘴边。
这是怎么回事?此刻这里不应该是喊叫连天,一片恐慌的情景吗?怎么这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在兴致勃勃的写诗赋词。
他看向在中间悠然而坐,三五人低声切切交谈的众位大人,还有在旁边站的笔直的康妍。
为什么不是他想像的情景呢?莫非康妍事先知道了他的计划,先配好了解药给众人?不,不,这不可能,他的计划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就是他爹杜常海,旁敲侧击了几次,他都没有开口。
康妍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计划,可是眼前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杜云澈脚下不停,脑子里却在快速的想着可能的原因,康妍既然不知道他的计划,就不可能会事前配解药,更何况解毒还需要杜家的秘密配方,康妍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是花出了问题,还是墨出了问题?
花是他交代董家去寻的,墨是他自己亲自交代人将这种松香墨推荐给康妍的,他自信做的天衣无缝,康妍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那就是董家找的花有问题,杜云澈下意识的抬眼去扫视附近摆着的牛屎花。
康妍看着杜云澈的目光,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哼,没有如他所愿,杜云澈很失望吧。
杜云澈在确认花也没有问题后,更加的疑惑不解,决定留下来观察一二,自去找了相熟的乡绅说话。
康妍见他没什么动作,心思便回到了周侍郎身上。
要怎么在周侍郎毒发作之前,劝他将酒喝下去?不能让杜云澈发现蹊跷,杜云澈那个人精明的很,一旦发现一丝丝异常,他都会揪着不放,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
周侍郎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别的人也就算了,来蓼风馆后只是站在题诗壁前评论诗词的时候才闻到了墨香,周侍郎却不一样,他在开幕式的时候曾亲手书写了一副对联送与康家,那个时候他身上就沾上了墨香,再加上来蓼风馆后,他一直和崔巡抚、颜先生等人站在题诗壁的最前面,他身上的墨香味自然比其他人要重些,毒自然也就发作的要快些。
可是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可周侍郎坚持不吃酒,还有什么办法?
康妍在寻思的时候,已经有一两个书生开始上前交上自认为写的较满意的佳作。
每个书生都将自己的诗誊写五份,崔巡抚、周侍郎、颜先生、乔知府等四人一人一份,剩余一份供众人传阅。
看着散发着浓浓墨香味的纸放在了周侍郎面前,康妍的心不由更加的一沉。
一直坐在乡绅席上的杜云澈漫不经心的和旁边的人说着话,一双锐利的眸子却一直盯着众人的表情。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
杜云澈的眼神晃了一圈后,留在了周侍郎身上。
此时的周侍郎正一手拿着诗稿,另一只手抚着头,拇指轻轻的在太阳穴附近按压着。
他眯了眯眼,笑了,这是有人开始有反应了吗?虽然慢了点,晚了点,但只要有反应就好。
杜云澈站起来走到周侍郎面前,行了个揖礼,“侍郎大人可是身体觉得不舒服?”
周侍郎抬头,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的关切,他虽不认得此人,却也感念他的关怀,“不碍事,想是今日有些劳累了。”
杜云澈点头,脸上的表情十足关切,“大人身体最重要,是不是今日闻的花香太多,听说这花香。。。。。。。。”
“侍郎大人若不舒服,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待会若有好诗,便打发人给您送去欣赏。”一道女声打断了杜云澈未说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