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子……”冲虚子一片赤诚之心,晏千秋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这次让他吃点苦头又怎么样,你何苦拿自己的安危去拼这一次?”冲虚子恨铁不成钢道,“在没有性命危险之前你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何苦事事都要自己去做?现下你的情况已经不比之前,这是要冒多大的险你知道吗?只怕事发起来,我老头子也救不了你!救不了你!”
“冲虚子我知道你关心我……”晏千秋动容道,“可是你想一想,我不过是天地间的一个逃犯,难有容身之处,正魔两道皆追杀我,悬赏我这顶项上人头。即便是这样的我,还有你能一片真心相待,拼死相互。”
冲虚子怔怔看着她,看着她的眼角不自觉的渐渐泛红,声音渐渐哽咽,断断续续的语不成调:“可这天大地大,顾愈明不过孤身一人,如今身败名裂,正道不耻,魔族不护,除了我,还有谁救他?除了我,还有谁爱他?”
自认识晏千秋这么多年来,冲虚子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那无论何时都可以用一壶酒疗伤的晏千秋,在月夜下将过往统统埋葬举杯邀月笑对苍穹的晏千秋,何曾有过哪次,会像现在这幅模样?
情一字,究竟算什么啊……怎么就让人如此,肝肠寸断,处处难逃。
“我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弃他,他是我的徒弟,是我将他捡回来亲自教导。教不严,师之惰,这是我的错。”晏千秋闭了闭眼睛,“我已经欺骗过他一次,也已经放弃过他一次,我没办法再看着他那样下去。”
顾愈明坐在地上看着她的那个眼神,揪的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疼,像是针扎似的,从一个点放射出去,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那样的顾愈明,晏千秋没有办法直视,也没有办法接受。
“我这次一定要将他带回来。”晏千秋睁开了双眼,眼眸中写满了坚毅,“除非他先放开我的手。”
冲虚子不再说话,只是和晏千秋并肩飞行,沉默的看着摩罗山头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极渊深潭在下折射出魅惑人心的光。摩罗山界仍是如此平静,平静到,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谁能想到,为了维持这样的平静,晏千秋牺牲了多少。
良久,他突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晏千秋微微怔愣,却听得他继续道:“你执意要去,我怎么可能拦得住。”
“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晏千秋,”冲虚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管怎么样,摩罗山都是你们最后的阵地,只要我老头子还在这一日,就没人能在摩罗山地界,动你,还有顾愈明,分根毫毛。”
晏千秋目光深处隐隐有着流光闪烁,她“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
“走吧,老头子送你一壶酒,之后你赶快闭关,两日之后,希望你能将顾愈明那混小子带回来。”冲虚子甩了甩袖子,留给了晏千秋一个背影,“记住,全身而退。”
“我在此地等你们。”
晏千秋接过从空中扔过来的酒坛,拆开后一阵浓香怎么也拦不住的钻入鼻端,嗅的她眼睛一阵一阵发酸。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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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千秋觉得身体有千金重,拖着她的腿不断坠落,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她全然包裹,无处遁逃。
受了伤的她恨不能这次就这样沉睡不醒,再也无法醒来。可冥冥中还有什么在催动着她抬起头去,还有人在等着她,等着她的到来。
“顾愈明……”
那样熟悉的阴冷又潮湿的味道又钻入了她的神识中,她只觉得疲惫无比,甚至懒得再睁开眼睛去确定究竟自己是不是又跌入了那似幻非幻似梦非梦的密室中。
又来了。
晏千秋其实心中早有所料。
那神秘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和那间神秘的暗室次次都出现在她心神不稳的时候。这次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如若不跌进这个鬼地方只怕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了。
心中早有了计较,这次的晏千秋显得淡定无比。她甚至无力再去纠结自己是否还被穿透琵琶骨钉在那冰冷的墙壁上,也无力再纠结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只心心念念着一件事,就是怎么能从这里出去。
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耽误太长的时间,顾愈明还在外面等着她。
这样想着的晏千秋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肢体,她半个肩膀被钉在墙壁上,双手双脚被牢牢拴住,只要一动就会发出铁链碰撞的“噼里啪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