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看了看saber虚握的右手,那里是无形之剑的位置,他笑道:“说起来,你曾经说过吧,我的剑犹如清流。”
“但是,你搞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清流之剑,污浊之剑之分,剑就是剑,是杀戮,是破坏”他抬起手掌,像是要举证什么似的:“剑被称为百刃之君,是人类所拥有的第一件杀人的合手之物。不管是什么样的剑,被人持有,所作的就只有一件事,不是对着自己相异的存在使用,而是对着和自己一样是人类的存在使用。它不是工具,而是杀人的东西。不管是清流之剑还是污浊之剑,不管是何等高贵之剑,人造的,精灵赋予,只要被我拿到手里之后就只能是染满人血,只能用来杀戮,不停杀戮。”
被archer这样的发言说不出话来,saber只能是呆呆的看着他。
archer嘲笑着以前自己的作为:“只要有人需要我就回去战斗,多少次多少次,最终重复道根本无从记忆。”
“但这也没有办法”archer耸了耸肩,拖长的声音里憎恶愈加明显:“只要有获救的一方,就会产生没有获救的人。不管结束多少次战争,总会产生新的战争。因为这些东西存在,正义的化身也只好继续存在,继续杀戮。”
欲望,习性的冲突,一时冲动,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仇恨的连锁蔓延,这些全部都是战争的理由。只要人类还存在这颗星球上,战争就会延续,永不息止。
他再度迈开脚步,往下走来,对着曾经是自己servant的骑士说道:“所以我杀戮,为了拯救一人而践踏数十人的愿望。为了拯救被践踏的人,又失去更多的人。扼杀几十人生存的机会,只为目之所及的范围能够被拯救。每次都想着,这次终于结束了,这次终于没有人悲伤了,可是根本没有终结,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逞强罢了。”
“只要活着,战争都随处可见,从来没有停止过。当然,我并不是梦想着什么没有纷争的世界。我只是,希望至少自己所熟知的这片世界,可以没有人流泪而已”骑士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他的声音里有一股强烈的情绪。
并非什么愤怒和恨之类的东西,而是死灰。
虽然在笑,虽然在嘲讽,虽然好像还有感情波动,但是saber却只能从archer的话语之间感受到一样东西。
死灰。
烧光之后,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踪的东西。英灵卫宫身上每一处,每一根发丝都透漏着浓浓的灰气,仿佛这才是他应有的姿态。
“可是,拯救了一个人,视野就会扩大。一人之后便是十个。十人之后是百人。百人之后,又该是多少人呢……于是终于悟到了。卫宫士郎这个男人所抱有的,只是自私的理想论调。而且……”红色的骑士鄙视着自己曾经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有平等的救赎,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
“为什么……”
“哼,因为席位有限啊,名为幸福的椅子总是比总数要少。这点就不用明知故问了吧,saber,你也是当过一国之王的人,这种事情也经历很多次了吧,为了拯救整个国家,就要舍弃一小部分人”赤色骑士嗤笑了一下,表情像是抖落了一只虱子:“既然无法拯救所有人,那就只好把本来就会牺牲的人除去。为了将受到的伤害减低到最小的程度,必须一秒也不延迟的将那些人斩除。”
在这一瞬间,士郎看到saber的眼神因为痛苦而收缩着,他明白这一点,因为这一点他也曾经看到过,他也能够理解。
不希望任何人都不会悲伤的世界,可以的话,尽可能拯救更多的人。可是,这是矛盾。
拯救更多的人,就意味着还是有少数人没有得到拯救,不管如何,都会有一部分必须承受那些。
但是,如果不救的话,就会全部牺牲,比起这样,能够拯救一部分人才是正确的。但是,拯救一部分,抛弃一部分人,这又违背了想要不让人悲伤这一希望,不管如何,都是死循环,永远无解。
这就是切嗣曾经说过,正义的化身能够拯救的,只有是自己伙伴的人。
“所以我才会杀戮,拯救大部分的人,这就是正义。心中抱着不让任何人死亡的念头,却在不停地杀人。嘴上说着不希望有人悲伤,却给人带来绝望”弓兵满面嘲讽,丝丝冷笑:“但是也渐渐习惯了,为了保护理想而不断违背理想。只救自己想救的人,其余的立刻杀光。容许有人牺牲,来保护从前的梦想。”
“这就是我,英灵卫宫的真相”骑士笑看着saber,像介绍滑稽的小丑一样介绍自己:“瞧瞧我,不觉得像我这样的男人快点死掉才是为世人着想吗?”
弓兵眼中的东西让saber无法直视,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曾经在月夜之下向带有遗憾的父亲发誓,会成为正义的伙伴,为什么现在会变成如此绝望扭曲的英灵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已经笔直的想自己的目标迈进,甚至已经到达了英灵之座啊。
“这是骗人的吧”saber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红色的骑士,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即使如此,你不还是以那个人为目标,不停的追逐着他吗。”
骑士的脚步在楼梯边缘停住了,再下一阶,他就能够走下楼梯。此刻,皱起了眉头,似乎因为某件事情在他心头扎入了一根刺。
他没有想到saber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也不做声了。
“你没有违背理想,而是被自己的理想所背叛,迷失了自己的道路,对吧”saber有些不忍的看着archer,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杀掉自己来偿罪。”
沉默停止了,archer的眉头伸展开来,他像是惊呆了一样看着saber,随后,他不可抑制的勾起了嘴唇,像是看到最可笑的马戏一样大笑起来。
“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弓兵打从心眼里感觉到好笑似的,拼命大笑起来,原本英俊的面孔都扭曲了,看起来有些病态,他几乎要把脸都笑歪了。
最终,他终于笑够了,从楼梯上走下,把脚重重的踏在大厅上。
“哎呀呀,这可真是杰作啊,saber。我为自己偿罪?哈,别说傻话了”弓兵站在saber的对立面,歪斜着嘴角,话里还带着残存的笑音:“我既没有要偿还的罪,也不记得有其他人将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推到我身上。”
为了不让saber走入错误的区域,archer很淡定的跟saber探讨自己的死因:“啊,确实,我被背叛欺骗了无数次,试着阻止纷争,却被当成罪魁祸首,最后被自己拯救的男人送上绞首台。可是,我有罪的话,那个时候就已经还清了,saber。”
无形的恶寒笼罩了她的全身,saber就像是从冰窟里爬上来似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自己的手在颤抖,自己的嘴唇在颤抖,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骗人的吧,archer,你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