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但天气并没有凉快下来。
许多百姓将竹床搬出来,洛阳与长安现在的道路很是宽广,就在道路两边纳凉,或者就着竹床吃晚饭。下了一场雨,空气变得纯净,不象前几天,太阳蒸得地面腾起许多灰尘。
千家万户的百姓,一个个坐在竹床边高兴地聊着天,拉着家常。
明崇俨才从上阳宫下值回来。
很是辛苦,省怕皇上出半点差错,又是推拿,又是针炙,又是开药方。
但心更苦,辛苦一些倒无所谓,可皇后今天对他的态度,让他担心。皇帝的阳寿时日无多,活一年算一年。太子对他厌恶到了极点,皇后印象不好,皇帝一死,自己死期就到了。
于是想着出路。出路都有一条,与吐蕃那个王妃有联系,然而自去年自己写了一封信后,不知怎么惹恼了那个漂亮的王妃,到现在不派人与自己联系。又想着第二条出路,只有航海,在海外找一个地盘,真不行,他与李威想法是一样,当一个海外王。手中有钱有人……
这时候才后悔,当初没有假借手下的名头,买一个航海的名额。要么花重金先挂别人的名义,托于他人名下,弄十艘二十艘船,先去海外占一块地盘再说?
马车吱哑烦闷地响着,两京绿化好,道路两边皆有许多粗大的树木,不时地将他的身影带入黑暗中。
脑海里计算着,很快就到了他的府邸。
这个人很聪明,手中有重金,李治又赏了许多钱,置的府,却不奢侈,中等规模,地段还偏。不引人注意嘛。府上只有十几名仆役,可些仆役,皆是他最忠诚的属下,暗中替他做了很多事。
刚下马车,一名老仆急匆匆地向他禀报:“阿郎,大事不好。”
“什么事不好?”明崇俨断没有想到太子所说的人,是他,根本就没有防范。
“大理寺的人带着东都的衙役,将城外阿郎所有产业的仆役,全部抓捕起来,正在连夜审讯。”
“所有的产业?”
“是,没有一家遗漏。”
“怎么会?”
“千真万确,下午雨停了没有多久,就开始行动。我们想禀报阿郎,阿郎在上阳宫,又没有办法将消息送进去。”
“要糟。”
还没有明白事情的经过,可感到前景不好,想了想,立即将妻子与儿子明珪喊了过来,让他们收拾金银细软,到洛水雇一艘客船,立即离开洛阳,到扬州去。若再有不好的消息,想办法混入海船中,带着重金出海避难。
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仓惶地问道:“阿郎啊,怎么啦?”
“不要问什么原因,让你们走,立即就走。”
若在平时,他还能缓一缓,太子说一个月时间,已经二十几天过去,也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静,今天终于有动静,却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还会有什么好事?
象逃难一样,将家中的贵重物品,一起收拾起来,放在三个箱子里面,上了马车,到了洛水边。然后下了马车,让仆役前去雇船。晚风吹来,洛水边长着许多芦苇,风一吹,沙沙的作响,河水更是半江瑟瑟半江红,无数船帆林立,充满了诗意画意。
可是明崇俨半点心思都没有了,烦躁不安地在洛堤上踱来踱去。
过了一会儿,仆役从河边走了上来,说道:“阿郎,船雇好了。”
“立即上船。”
刚准备搬东西上船,几个壮汉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大汉说道:“明使君,这是干嘛?”
“你们是……?”问得迟疑,心中的不妙感更是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