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
当下就请王勤看座,又端茶招待。
王勤谢了,道,“我们主子说了,前两日的事实在是感激不尽,可惜不能亲自向二爷道谢,还请二爷勿怪。”说着,递上了礼单。
孙承嗣接过礼单放在一旁,微微一笑,“她一个小姑娘恁的多礼。”又吩咐人道,“去叫桌席面来,再去看看你们程爷在不在,来客了,叫他过来一起吃酒。”
王勤忙客气推辞,道了几声不敢,“小的是什么人,哪配和二爷一桌吃酒?”他客气了几句,到底不敢惹了孙承嗣不快,顺势应下了。
孙承嗣折节下交,王勤也有心奉承,程孟星更是个酒桌豪客,几人推杯换盏,说话渐渐投机,孙承嗣知道了王勤如今管着唐家二姑娘的绒线铺,生意不错,也没露出异色,王勤便想着“这倒不是个迂腐的”,之后两人都默契地再没提起送礼的由头,毕竟女子的闺誉为重,王勤见他这般,心中越发敬重。
孙承嗣叫人去店里选了些样式新颜色嫩的好绸缎作为回礼,让王勤带来的小伙计引路,连同喝的醉醺醺的王勤一块儿送回了绒线铺。
唐曼宁送了信去高家,一连几日都没有高婕的回信,她不免有些担心,晚上父亲下衙回家,她便挽了妹妹一起去问。
唐辎却是愁眉不展,听了姐妹俩的诉说,摆摆手道,“如今他家闭门谢客,别人又如何能知道?你们若是不放心,就时常打发人去瞧瞧。”
见父亲忧心忡忡,唐曼宁道,“父亲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衙门里有为难的事?”
唐辎却道,“这不是你们小丫头该管的,去吧。”
话已至此,两人也不敢多问了,只得自己再另想办法。
唐辎身为泉州同知,手上还是有些权力的,尤其高同知死在任上,他留下来的差事便分了不少给唐辎,泉州又是富庶之地,不知多少人眼睁睁的盯着要争高同知留下的这个位子,在朝廷派遣新任官员到来之前,知府以下诸般公事都是由唐辎领头,董知府几次三番的想让自己人分一分唐辎的权,都被唐辎挡了回去,为此董知府私下里不止一次的大骂唐辎,嫌他碍事。
适逢万寿节,国朝以来的规矩,万寿节前夕各地官员不仅要安排为圣上祝寿,与民同乐,还要抽出一日行斋戒礼,唐辎因为斋戒中的一件小事被董知府严厉地申饬了一番,且声言要参他一本——董知府当着泉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的面开骂,唐辎直面其峰,当着众人的面却只能唾面自干,其中郁闷可想而知。
李龄不归董知府管辖,品级却比他低,自然不好当面顶撞,他的上司石提举是中官,虽有圣眷,身份却为文官所不齿,一不小心便要招致弹劾,更是轻易不能开口,眼看董知府骂得太过,近乎失态,只好上前解了围。
万寿节过后,唐辎本想在家歇一两天,却被李龄找上门来,邀他出去喝酒。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酒家喝酒谈天,又使人守在外头,不叫别人打扰,一气儿喝到了月上中天,眼看就要宵禁,才与酒家会了账,你扶我、我扶你的上了车轿。
走了没多远,车忽然停了,前头引路的随扈小跑着过来回话,“前头知府老爷家的仪仗来了。”
唐辎一皱眉。
李龄嘿嘿一笑,一拍车壁,“我们家的车,我看他敢不敢生事!”他跺一跺脚,“来人,下车!”
唐辎抓住他,被他一甩胳膊挣开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龄刚探出个脑袋,又转回来,“这老小子不知是去哪个花娘家里过夜,且看我羞一羞他!”
唐辎到底不放心,跟在他后头下了车。
知府老爷家的轿子用了半套仪仗,立了回避、肃静和官衔的牌子,只是不鸣锣,见有人过来,随扈喝道,“知府老爷在此,速速回避!”
李龄叫人去报上名号,一个管事模样的跑了过来,“李大人,我们老爷醉了,不便相见。”
李龄仗着几分酒意,躬身行了礼,便拿扇子拨开那管事,上去敲敲轿门,“董大人?董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轿子里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那管事一脑门子的冷汗,赶紧拦住了李龄的手,“大人,我们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