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难为她了。
顺着明艳的烛光看去,如若可以忽略掉她脸上已然结痂的疤痕,她还是非常好看的一个人。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闾丘不由来的一愣。
他在问他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龌蹉的想法。
他微微地垂下眼睑,突然低声笑了声。刚好元官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微微的呢喃了声:“嗯?”下一秒,他们的唇瓣就在不经意间接在了一处。
窗外,偶尔有几朵桃花凋零,却无损屋内的旖旎风光。
5战事骤起
这一吻,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光阴。他们都睁着双眼看着彼此。那种眼神,仿佛就是要刻入对方的生命里去一般的动人。许久,许久。他们才分了开来。谁都没有先开口,洋溢在屋子里的都是可怕的沉默。
元官微微的低下头来,不敢看他。轻声的说道:“我先走了。”闾丘没有出声阻拦,脸上依旧是那种夺目的淡淡微笑。他嘴角微勾,说道:“你的房间就在出门左拐后的第二个房间。”
出门左拐后的第二个房间?
也就是在闾丘房间的隔壁。
元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知道当她走出闾丘的书房的时候,整颗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天上一轮弯月。
明亮的似乎要将所有的星辰都给压的黯淡无光。
屋子里边。
闾丘坐在交椅上,径自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而后浅浅的呷上一口。白底青边的茶杯被玩转在手里,他微微的低下眼睑,瞥了瞥半跪在他足跟前的士兵。“你说,”顿了顿,闾丘抬眼看去前方,眼眸里一片清明的神色:“边关告急是么?”
他问道。
士兵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道:“报将军,是的。边关八百里急报。希望将军能带兵抵挡大天禧国的来犯。”其实,对于这件事情,闾丘本是想答应的,但转念一想,还是说了一句:“此事还需等皇上下旨方能行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闾丘又不免想起皇帝那因纵欲过度而苍白虚弱的脸面。微微的叹了口气后,便是径自为自己再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浅浅的喝上一口。
如若不听皇上的旨意就贸然出兵,不免又会在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心里中下个以权谋私的念想。想来,还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为好。
“是。”士兵回应道,而后面色沉重的退了下去。
幽幽烛光里,闾丘用两手撑在布兵图的两侧,在最左边,则是放置了一大堆的兵书要义。
此夜无话。
在元官的房间里边,她也是辗转反复不能入眠。她穿着白色的里衣,万千青丝任其随意的散落在榻上,她脸上,背上,手上的伤痕已然结痂。却还是可以看到当初刻其入骨的力道。想来是有多恨一个人才能下此狠手?
元官轻轻的摸上手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心下有些震颤,却是轻声的笑了出来。笑声里含着抽泣。不知是悲,或喜。
这个夜很静很静。静到就连窗外知了的鸣叫声都可听得一清二楚。“吱吱——吱吱——”偶尔也会有几只萤火虫飞到窗纸上边,像是靠近人的星星,为心里的孤寂点着了方向。就在这时,元官忽的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闾丘还未遇到子车之前。在天地已然开辟出来的短短时间里,她和闾丘一起坐在人间的大石上,享受着晚风呼呼的吹过耳边的时刻。
听闾丘吹奏出笛声。悠悠扬扬,一声接着一声。她轻轻的靠在闾丘的肩膀上,说道:“闾丘,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闾丘停下,抬眼看着天上的星辰,说道:“傻瓜,怎么会忽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
很多年后,当元官想起这件往事的时候,都会笑着与闾丘说上这么一句:“其实,我们那时候都不会知道彼此之间会分离那么长的时间。”
那般长的几乎要让人窒息而死。
是千万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