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
“沈瓷,听到应一声!”
找一段一无所获,他开始喊沈瓷的名字,嗓音中带着被寒风吹开的沙哑,渐渐走得急了,口中白雾大口大口喘出来,又有雪粒飘进嘴里,冰凉融进唾液,合着热气一起咽入心中。
那一刻江临岸觉得自己过于疯狂,几十年如一日的沉稳理智,这会儿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把命都豁出去了,肯定是有病,可是内心却藏着一股燥热,捂在又厚又硬的防风服中,后背甚至开始渗出汗,前路却一片白茫茫。
这样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毫无收获,连只活物都没见着,雪却还是那么大,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说不急躁是假的,按照东吾岗那边的说法,沈瓷三点之后就从那边回来了,而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中间过了差不多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足够一场意外,一场绝望的等待,甚至……江临岸不敢往下想,也不敢耽搁,步伐更急更大,声音更烈更哑。
“沈瓷…”
“听得到吗?”
“听到回一声…”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积雪滑落的声音,就这么无望地找了两个小时,江临岸几乎口干舌燥,靠在树杆上喝了一口水,还是秘书带包里的保温杯,很小巧的一只,浅紫色,他却不小心将盖子掉到了地上,刚好站的地方是斜坡,圆形盖子一路往下滚,江临岸只能用手机照着小心翼翼地下去捡,几乎是半走半滑地往斜坡下去了两三米,手机光照在雪地里,很快就找到了那枚紫色盖子,江临岸快步走过去捡起来,结果手机光线一扫,却瞥见不远处灌木丛后面露出一小团玫红色的东西……
白雪茫茫,天大地大,后来沈瓷说她和江临岸的每一场相遇都像奇迹。
第一次车祸。
第二次醍醐居。
第三次苏州香山的那场大雨。
还有这一次,青海高原的荒山,雪已经下了五六个小时,她几乎命悬一线了,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或者那只保温杯的盖子没有掉,是不是就不会有他们后面发生的事?
可是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他们需要纠缠和牵扯,自这场风雪之后便再也割舍不断。
江临岸几乎是跌撞着跑过去,将灌木丛拨开,整个人便露了出来。
沈瓷不知已经昏迷多久了,江临岸将她托起来,拍她的脸,冰寒一片,衣服和脸上都盖了一层薄雪,按雪厚的程度看她最起码已经在这躺了两个小时,身体早就毫无知觉。
这时候江临岸多么庆幸他矫情的小秘书带了睡袋来,且是防水防风的双人户外睡袋,看来她是作好准备不沾这里的床。
江临岸迅速将包里的睡袋抽出来,打开,又将裹在沈瓷身上已经被雪浸透的冲锋衣和外裤脱掉,再把她整个塞进睡袋里。
试探她的呼吸和脉搏,很浅很慢。
这里海拔3500米,空气稀薄,长时间低温造成她暂时性昏迷甚至休克,江临岸之前受过野外求生的培训,其中有节课便是讲有关冻伤的急救措施。
首先必须保证伤者呼吸顺畅,之后尽快恢复伤者体温。
江临岸记得小秘书提过她带了氧气袋,可翻遍整个背包也没找到,无奈之下他只能解了沈瓷毛衣的扣子,里面是一件黑色贴身保暖内衣。
内衣是干的,说明还没有雪水渗进去,江临岸将两只手掌擦热,伸进睡袋,摸到沈瓷左胸的位置,按在她心脏处上下摩擦,如此反复了几分钟,试探她的脉搏,但作用不大。
他从来没如此气馁过,雪不断落下来,新雪盖旧痕,周围被照得亮堂堂一片,万籁寂静,这个女人却像睡着了一样柔和地躺在睡袋中,空余他一个人心焦如焚。
不行,江临岸并不善于坐以待毙,更不能忍受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深睡下去,要是她挨不到等来救援呢?
江临岸捞过保温杯,倒了点热水在杯盖中,试着往沈瓷嘴里灌了两口,可是她似乎一滴都没咽进去,全部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该死!
江临岸干脆自己喝了一大口,一手捏住沈瓷的下巴,俯身下去覆盖住她的嘴唇,冰凉却依旧柔软的触感,那一瞬雪花温柔地砸在他的肩背上,他闭上眼睛,将嘴里含的温水一点点送到沈瓷口中,舌尖顶进去,冰寒与热火的交缠……
这么连续喂了几盖子水,江临岸摸她胸口,渐渐有了一点温度,可脉搏依旧很浅,他索性脱了自己的外套也钻进睡袋,又解开自己羊绒开衫的扣子,只剩里面一件衬衣,将浑身冰凉的沈瓷搂到怀中,一手缠着她的腰,一手伸进她内衣给她摩擦心脏……
如此反复,她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温度,全靠江临岸满脑子欲念狂魔,身子烫得像是着了火,可这些沈瓷大概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