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离开了。赵术盯着不断地沸腾的茶水,眼中流露出一抹激动,也有一抹无奈,甚至于眼底深处,还有一抹担忧。他激动是他将来有机会,改变这个帝国的未来,他无奈是扶苏不是秦王政,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眼底深处的担忧,则是他对于自己的担忧,毕竟巍巍大秦,未来的走向,他没有信心去承载。他想归想,但是当一座江山压在肩头,是否能够承担,这是赵术无法想象,也无法提前预知的。就算是秦王政当初,也无法承载,只是后来,经历了风风雨雨,让他变得无比强大。没有人天生为王,没有人天生就可以驾驭一个帝国。赵术不认为真的比扶苏更聪明,他只是习惯性的趋利避害而已。而且,他站在五千载岁月之上,自然可以高瞻远瞩,但是他的实操太差。他带兵打仗的本事,并非上天铸就,而是经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推演,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而成长起来的。赵术自始至终都明白一点儿,那便是他擅长的,仅仅只是机械制造,而不是玩政治。他只是,以历史为准,以上下五千年的见识,方才让他在大秦朝堂之上立足。但是,他这种情况,本身就是举世独一。无法复制。以扶苏的情况,走到今日,其实也不算是不错了。只是,扶苏走偏了,亦或者走错了路。帝王啊!那有什么道!对于帝王而言,江山社稷便是他的道,天下万民便是他的路,大秦锐士便是他的拳。赵术心里清楚,扶苏心中的儒道,救不了大秦。也不适合大秦。若扶苏不是大秦长公子,以扶苏的向道,求道之心,必然会在儒道之上,大有作为。纵然不能封圣于人世间,也发称子于大秦,但,混成一尊大贤,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扶苏的背后,站着秦王政,有秦王政站台,造势,扶苏纵然是于人间封子也可以。。。。。。。。“王上,长公子去了公子术的府上,两人相谈一个时辰,长公子告辞!”
赵高朝着秦王政语气恭敬:“长公子离开之时,脸色凝重,带有思索之状。”
放下手中的竹简,秦王政沉吟了半响,道:“能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么?”
“禀王上,无法得知。”
赵高苦涩一笑:“公子术的府上,没有我们的人,也没有黑冰台的人。”
“虽然有铁鹰锐士的人,但,但凡是谈事,铁鹰锐士的人无法靠近,自然无法得知。”
“而且公子府上,有隐宫的人,一旦出手,就会被公子得知。”
“嗯!”
微微颔首,秦王政沉吟了许久,朝着赵高,道:“不用管他们了,你亲自走一趟,将上将军请过来。”
“诺。”
点头答应一声,赵高转身离去。秦王政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不论结果如何,扶苏亲近赵术的举动,都在告诉他,扶苏在变化。这对于秦王政而言,便是最好的消息。毕竟扶苏的这一改变,意味着他愿意去尝试,多种可能性,正因为如此,他对于扶苏的未来,多了一些期待。一念至此,秦王政不由得多了些期待。。。。。。。。回到府上,扶苏坐在书房中沉默。曾经极为珍视的儒家典籍就摆在案头,这一刻,却不想翻看一眼。坐在书房之中发呆,心头之上,赵术之言犹如惊雷一般流淌而过,让他此刻有些茫然。他的道。天下之道。大秦之道。秦王政之道。各种念头在心中升起,让扶苏更为迷茫,这一刻,举目四望,他竟然找不到一个为他解惑之人。“公子,你怎么了?”
淳于越走近,看着一脸茫然无助的扶苏,诧异,道。闻言,扶苏看向淳于越,仿佛溺水时见到了救命稻草,双眸爆发出璀璨光亮。“老师,儒家能救大秦么?”
这一刻,扶苏的眼神让淳于越心头一软,他很想告诉扶苏真正的答案,但是一想到儒家部署这么久的大局,不由得迎着心肠点头。“当然,儒家除了孔圣与七十二大贤,天下诸子百家,纵然是在大秦大行其道的法家,有如此峥嵘么?”
淳于越盯着扶苏,语重心长,道:“扶苏,记住,只有儒家才能救大秦,法家不可持久。”
“你入我门下,便是儒家门人,未来的大秦,自然会光芒万丈!”
“你我师徒多年,不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奋斗么?”
“而且,王上为此在文信学宫的基础上,建立了博士宫,而博士宫之中,以我儒家大儒最多。”
“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唯有我儒家才能救大秦么?”
此时,淳于越侃侃而谈,为扶苏建立了一个虚假的真相。从扶苏的愣怔以及扶苏的询问,淳于越就清楚,扶苏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能够影响到扶苏的人。这让淳于越立马意识到了危机,他心里清楚,一旦扶苏放弃儒道,他们之前的部署都将烟消云散。儒家在这一世兴盛的可能很小。虽然,淳于越也清楚,曲阜以及那些人,心中另有谋划,但,那些谋划都太过于久远。他是看不到了。而且,他不认为那些谋划,会成功,大秦如此强大,又岂会短时间之内,分崩离析。难道要等八百载岁月不成?淳于越不清楚,八百载之后,儒家还是否存在,所以他只押注当下。在淳于越看来,儒家谋划太大,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到疯狂的清算。面对秦王政这样强势霸道的君王,淳于越不认为儒家可以安然无恙。他只能寄希望于扶苏。一直以来,扶苏的成长,都按照他的规划再走,但,今日他看到了逆反的苗头。有人以黄钟大吕一般的真言,让扶苏对于一直以来坚信的儒道,产生了质疑。这便是不好的开端。他心里清楚,一旦扶苏不信任儒道,再想要将扶苏拉回来,基本上没可能。一念至此,淳于越在心中暗骂自己傻逼,居然会有那么一刹那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