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门之中,王石可以说是慈悲至极,不忍屠杀,要不然也不会有诸多的危机。若是这样推论下来,王石此时应该怜悯众生,怎么忍心看到生灵涂炭?战国纵横,东仙域的人口至少要减少一半。
王石喝了一杯酒,说道:“杀人,罪恶至极。不论以何种理由杀人,都是如此。我以前愿意背负这种罪恶,现在倒是有些想笑当年的幼稚。杀人罪恶,可我为什么要背负起来?”
杀人的罪恶感,归根结底,都是由自己产生。若是自己不想背负,又怎么可能有?
以前的王石,认为杀人太过罪恶。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算当时做错,难道就没有醒悟后悔恨的机会了吗?恶人未曾不能变成一个好人。更何况,大多数的人,都是处在两者的边界线上摇摆而已。
杀恶人可以无悔,杀好人难道就可以无悔了吗?王石的手上沾满了多少鲜血,难道就没有错杀过吗?面对错杀的人,他又该如何面对?
戏子继续添酒,说道:“苍生不值得怜悯。”
王石说道:“可怜,可恨。个人自有命运,生死也本该如此。”
“所以你愿意跟轩辕昂合作。”
“若是他真的能够在这片废土上建立不错的王朝,建立历法,约束众人,将这片土地上的生机重新焕发,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滚滚车轮,即便是碾碎千万庸人,也不值一提?”
王石忽然笑了起来,喝尽杯中酒,说道:“关我何事?”
戏子也笑了起来,说道:“王道,侠道,看来你已经分清了。”
“侠之大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天下苍生,与我何干?天下苍生,自有他们的命运。若是不投之火海,他们又怎么可能醒悟?苍生昏庸,碌碌终身,唯有生死才能触痛他们一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侠,不过求一世安,安能保苍生于久远?慈悲泛滥的侠,不如冷酷无情的王。”
“然而有小女子惨遭欺凌,你会作壁上观?”
王石笑了起来,说道:“我看到的,这就是我的事,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戏子说道:“可否考虑苍生永久之事?”
“不考虑。”
“眼前事,脚下路。”
王石笑了起来,说道:“若是别的方式,我们真的会成为朋友。”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王石已经明白,他能做的,不过是眼前的事,走好脚下的路,至于那些宏大的理念,还是一脚踢开的好。什么侠客,什么君王,其实都不是王石想要的。
不慈悲,不暴虐,苍生平等,皆同刍狗。
戏子笑而不语,并不反驳。
王石说道:“王朝,仙族,不过都是统治人的一种方式。不外乎将力量集中,如此才能发挥出更好的力量。既然体制已经腐朽,摧毁也是必然。”
戏子说道:“慢病猛药,病入膏肓,唯有彻底切掉才能治愈。”
“我更希望轩辕昂能够建立起他的王朝。”
“这个世上从未有理想国,以前未曾有,今后也不会有。何谓人?满身欲望,是为人!修行,这种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的方式,将人的欲望无限制地放大。只要欲望尚存,只要掠夺依旧是积累财富的最快方式,那么理想国就不会存在。”
“若是没有欲望,万物皆枯石。欲望,便是前进的动力。理想国不会存在,但人的进步也不会停止。轩辕昂或许会建立起一个不错的王朝,这就是最好的方式。”
“以国驭人,是个好方式,轩辕昂也有这样的才能。”
“只是轩辕昂此人看似谦卑,却足够狠辣,要成霸业,必定无所不用其极。”
放进十万荒原人,便是证明轩辕昂狠辣的最好事实。
戏子笑了起来,说道:“你还是担心苍生。”
王石也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却忽然锋利起来,盯着戏子,说道:“战国纵横,千百势力征伐,轩辕昂以此为棋局,魄力与胆识皆顶峰,当之无愧的君王。这样的人,都对你谦卑如仆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戏子微笑着说道:“我可以是任何人。”
“最起码,你也要有一个身份。”
“不妨猜猜看。”
王石饮下一杯酒,盯着那张黑白面具,认真且笃定地说道:“阴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