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沁只笑嘻嘻与蓉贵妃说些边角话,并不就人手推究。
韩玉蓉心中却是纳罕,只觉得自己这妹子莫不是真的缺心眼?
若真是,那倒是不必时时盯着了。
殿内,韩玉沁与蓉贵妃说笑几句,聊到当初跟着一起入京的婢女们来,“佩环看着虽然憨憨的,可是很会说笑话,姐姐不如将她从府里要来吧,整日里与妹子做个伴?”
住在灵犀宫,领了如悦回去,这些韩玉沁都答应了,不过身边儿一个三等的丫鬟,没道理蓉贵妃拦着。
果然,韩玉蓉眼神闪了闪,到底笑着答应。
韩玉沁笑意清清浅浅的,也没因为韩玉蓉的额外“包容”而显得得意,柔柔道谢,表面上与这位嫡长姐越发亲近了。
天近酉时,夕阳洒洒,遍地金光,终究还没到夏至时节,这天儿也黑的早了些。
韩玉沁从昨晚起,就没正经用过饭食,今早又被韩夫人这样那样的折腾,到这时辰了,也就喝了几口茶水,甚至连点心都没来得及用上一块儿,说不饿,那是假的,只饿过的劲儿,晕眩感也没那么强烈。
等着肚子里不时“嗡嗡”传来不合时宜的响声儿时,惹得大殿上的宫女、太监都笑话她,蓉贵妃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浅淡一笑。
韩玉沁脸颊红红,若粉樱,咬着朱唇与韩玉蓉解释道:“昨儿就没用过膳,今早母亲怕入宫给姐姐添麻烦,丢了人,所以就……中午出事前,还想着吃几块儿点心垫垫,结果又遇上了湘妃娘娘。”
她不解释还好些,周遭宫人们,虽说都是韩玉蓉的人,可人心不都是肉长的?对于韩玉沁的身份以及入宫的目的,知道归知道,可从前也没觉得不妥,如今瞧着蓉贵妃对自家妹子,虽面上亲和,可连口热茶都没给喝,连块儿点心都忘了送,也实在是……
表里不一!
甭小看了这宫里的宫人们,这偌大皇宫,是主子们多,还是这宫人们多?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说到底,真正的主子,只泰安宫、乾清宫那两位,余下的,都是伺候人的,不过官衔的高低罢了。这宫里传话的,做事的,哪个不是宫人?
衣食住行都被宫人把持着,若要给你寻个不是,有那千千万万个由头。
虽说宫人性命低贱,可这性命,也不是你想取,就能无声无息地取了的。
好在,无论是对宫婢、内监,还是当初侍奉自己的丫鬟婆子们,韩玉沁虽说不上全然信任与亲厚,可也从无过分苛责与喜怒无常的时候,这个中便宜,总要事实来说话的。
当下,韩玉沁唇瓣启合间,就已经在众人心中埋了一根刺——连亲妹妹都如此,何况他们这些宫人?
“倒是本宫的不是,”韩玉蓉轻笑,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这妹妹有些丢她的脸,招呼人去把如悦找来,看映月阁可收拾妥帖了,嘱咐人把韩玉沁的晚膳摆在那里,“今儿姐姐是不能与妹子一道用饭了,待会儿本宫还要过去泰安宫,给太后她老人家侍奉汤药呢。”
韩玉沁见有人去寻许久都不来回话的如悦,倒是想听听她审问瓶儿的进展,便随着韩玉蓉的手,坐在了她身边,引着话题道:“咦,这些事一直都是姐姐在做吗?皇后娘娘不过去么?宫人们难道不能为姐姐分忧?”
韩玉蓉一脸得意:“呵,宫人们哪里有咱们做儿女的周到?皇后更是个诸事不理的,太后病的最厉害那阵子,就更是只露了一面,问过太医只需吃药,便回了那庵堂继续读写经文去了。如今啊,这阖宫上下所有事情都叫本宫打理,皇上又最担心太后她老人家,太后病了,那就是家国天下,头一等的大事。你说,本宫能叫皇上为此担忧?自然要事事亲力亲为了。”
韩玉沁忙道:“姐姐还真是累呢,真是的,皇后娘娘怎连自家姑母都这样清冷对待!”
韩玉蓉很享受旁人用这种嫌弃怀疑的态度,去对待那位已经快成尼姑的皇后娘娘,“要不说本宫气呢。咱们这些宫妃入宫,除开为皇家绵延子嗣外,还有就是不能叫皇上为这后宫的事儿发愁。你想,皇上整日里那么多事要忙,寻常闺阁中事,能事事搅合了前朝进来?所以说,这为妃嫔者,首要的,是要咱们皇上能舒心,省心。如今日一事,那是万万不能再出第二回的。”
韩玉沁乖巧点头,问道:“也不知如悦问出些什么来,瓶儿这宫婢,委实不老实,合该吃些苦头,叫众人也知道背叛姐姐的下场。”
韩玉蓉冷笑:“苦头?呵,妹妹觉得这瓶儿可还能留?”
韩玉沁适时地做出一副不忍状,实际上,她心里到底是可怜那一条人命的,“赶出宫去不行么?若取了她性命,妹子总觉得,总觉得……”
看她纠结地咬唇,韩玉蓉拍拍她的手:“妹妹怎还如此心善,要知道,这里是后宫啊!如今你饶她一命,他日你有难,谁又能搭救你一命?妹子怎不再想想,若今日没有皇上乍然到来,咱们姐妹被湘妃反咬一口,如今,本宫已是被禁足,而妹妹你……可还有性命等到姐姐脱困之后来救你?”
韩玉沁眼睛睁大,“可是,咱们是韩尚书的女儿,谁也不敢随意网罗罪名,害死咱们的,而且,姐姐是贵妃。”
韩玉蓉轻哼一声,神情不屑且阴毒:“贵妃?贵妃有什么用!纵是皇后,也终有被废弃那一天!妹妹啊,你要记着,在这宫里,不惹了皇上厌弃心烦是第一,这第二,是尽量得了皇上的心,得了这后宫的权,这样一来,阖宫上下,才没有哪个人敢轻易碰你一根汗毛!”
韩玉沁面上似懂非懂,好在,韩玉蓉也没想要她真的懂,且熟练于玩弄这些技巧,等如悦红肿着眼皮过来时,她的心思便从玉沁身上被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