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薛宅,将手头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包袱最下层,是一本崭新的百家姓。薛凌拿出来贴在胸口,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的放到窗前桌子上。如此,这个屋子就齐活了,是她以后的常居地,只要不出什么乱子的话。
霍云婉的信来的实在晚,足两日余才有个孩童敲门,破破烂烂的吵着要讨饭,差点让人给踹出去。这中间薛凌闲的要死,还去了陈王府一趟。难得齐清霏看开了,且跟府里那只阿黄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薛凌都把这只生物忘了,看着这场景倒也觉得那畜生找了个好归宿。她是希望齐家俩姐妹好好活着的。看了一圈,似乎还不错。如霍云婉所言,魏塱那狗不肯沾了半点脏手的东西,表面功夫自然做的极足。反正现在陈王死了,齐清猗一个寡妇,还有什么好为难的,多给点银子,当个狗儿养着就是了。逢年过节还可以牵到众人面前遛一遛,好显示一下皇家亲情也是有的。
不缺钱,也没人看着了。只要自己不跟自己过不去,这日子自然就还算随意。齐清猗在府里供了个佛堂,每日诵经祈福。齐清霏就带着那小豹子,追鸡咬狗,是比永乐公主好些。
再转出来,还去陶记买了些杂件。既然惦记这里会有不测,薛凌便想买些机关防着点。她本是想问陶弘之讨点好的,可伙计说掌柜的近日不在京中,只能勉强挑了些看着像那么回事的货色。
还以为足等了两天的消息会是什么长篇大论。没想到上头只有四字“速速进宫”。气的薛凌一把扔地上。
冷静了会,又劝自己算了。霍云婉第一次递消息给自己,难免小心居多。而且宫里的人出来,去哪,怎么走,要说的很多,不方便写也正常。只是上次是叫永乐公主带自己进去的,这才过了两天,再去的话,自个儿倒是无所谓,就怕永乐公主太惹人怀疑了。
换个人,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人能把自己带进宫里。没奈何还是摸到了驸马府。看着那面墙,只觉得最近翻墙翻的多了点。
黄承宣这两日十分喜悦,他觉得永乐好了很多,再也不会在无人时对自己大吼大叫,怀疑自己是魏塱派来的人。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一点探查的欲望都没,只要永乐开心,他就开心。他的喜怒哀乐都有一条细线绑着,牵挂在永乐身上,随着永乐起舞而起舞。
只是他开心,薛凌不怎么开心。黄承宣寸步不离的跟着永乐公主,她根本就找不到什么理由出现,又没法开口喊。大白天的,也抓不着个丫鬟把衣服扒下来,在那等的十分火大。两个人赏花游园弹琴写字,黄承宣教,永乐公主假装学,真是夫妻情深,情深似海,情比金坚。
薛凌摸了摸身上,只有几块碎银子,她捡了一块小的握着手上。想想黄承宣似乎不太会武的样子,瞅了个空档,砸的是永乐公主脖颈,暗暗祈祷她识趣点。
永乐公主只感到后颈一凉,若是换了以前,肯定就大叫出声了,这些日子都牢记着不能外露,所以薛凌也算歪打正着。黄承宣感觉道永乐公主抖了一下,关切道:“怎么了。”
永乐公主看屋里没有丫鬟,便道:“无事,今天乏了。”
“那我我扶你去休息。”
永乐顺从的站起来,那粒碎银子贴着身子落到地上,黄承宣并未听到这轻微响动。一路带着永乐回寝殿,扶着她躺倒床上,连被子也是捏了捏才道:“睡一会吧,我去吩咐厨房炖着燕窝。”
薛凌还没站稳,永乐已经一把掀了被子站起来,道:“我猜就是你,你怎么隔这么久才来。”
薛凌心想,你那亲亲驸马守你守的九天仙女似的,我就是想时时刻刻来也要来的了啊。不过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她道:“我要再进宫一次,你可有什么办法。”
“你…”。永乐公主说了一个字又立马住口,她那天也看见那块令牌了。本想问薛凌怎么不直接进去,却恍然大悟原来薛凌并不知道令牌干嘛的。
宫里草木都是皇帝所有,更莫说嫔妃宫女。私自出宫乃是死罪,但各宫的娘娘夫人少不得要办点什么事,这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只要上下打点,皇帝让谁侍寝都能操控一二,何况区区一扇门呢。
有些地位的娘娘早早就打点了各处办事的小太监,日常遣人出宫采买个什么,递个什么,只要不太引人注目,基本没什么事。霍云婉给的那块牌子,自然能让薛凌畅行无阻。可惜薛凌在京中生活不多,对皇宫里头的大小规矩更是一窍不通,就没想到这层节骨眼儿。
永乐公主本想告诉薛凌,却又不希望薛凌撇下自己,故而立马就收了嘴,道:“这个要让我想想”。她要想想有什么办法,最好是让薛凌丢掉那块牌子,每次进宫都要来求自己。
永乐公主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犯蠢,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好瞒的,只要她带着薛凌再去一次,霍云婉就会问起了。可是她迫切的想要跟薛凌绑在一起,这么个天大破绽都没想到。
薛凌却听出了她的话锋转变,提醒了一下道:“最好是我自己去,你去宫里太勤,怕是会惹人怀疑。”
“你自己?你想自己去?”永乐公主生怕薛凌是为了撇清自己,急切的追问。
薛凌叹了叹气,不想跟个不正常的人太过计较,哄道:“公主安心些,我只是怕你去的多了,有危险。倒不如好好呆着府里,霍家的事本也就和你没什么牵扯。”
“你说的也对。”永乐稍微平静了些,坐下来想了片刻。她去的太勤,还是一直去皇后宫里,是不太好。可是如果告诉薛凌的话,以后自己对薛凌就毫无用处了,她未必会再来,更莫说苏姈如,实在为难的很。
薛凌道:“公主放心,你既然知道我是薛弋寒的女儿,就该知道我不会放过魏塱,以后我会常来。苏家的事儿,我保证不会有负于你。”
永乐公主又沉默了好一会,一跺脚。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好,你手里那块令牌可以直接用到永春宫,你等着,我画个路线图给你,但一定要晚间才进去。那些太监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薛凌恍然大悟,合着那块令牌是这么个事,但是这会她并没带在身上,还得回去取,只能催着永乐公主快些画。她确实不熟悉皇宫里头,要自己找还得找半天。
“你急什么,天头还早的很,我去拿纸笔,你在这等等。”
“记得顺便把驸马支开啊”。薛凌小声喊,天知道那黄承宣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永乐公主去的久了点,回来时除了纸笔,还有两套府上下人的衣服。递给薛凌道:“以后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了,今晚也先穿着这套衣服。就说娘娘嘴馋,托你买了些宫外的零嘴儿。切记莫说漏了是哪宫的娘娘。里头的人做事都小心的很,恐有人陷害,从来都不标记身份,下头的人都是看纹样儿放人。至于是什么纹样,这就是各宫的机密了。”
怪不得那令牌就一支藤蔓,薛凌随口道:“公主知道的倒是多。”
永乐突然无限愁绪,道:“以前,以前母妃这样子见得多了,自然知道的多”。往昔零散年岁,不是没见过人心险恶。只是,父皇宠着,生母还在,皇宫,于小小的孩子而言,不过是大点的家罢了。家里是有长短,可哪能有什么事非呢。